与此同时,距离波塞多尼亚数万米之上的海面。
夜色如墨,一艘通体漆黑,造型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科考船,正幽灵般地悬停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船身上没有任何国家或组织的标识,只有一个抽象的仿佛深渊之眼的徽记。
这里是“深渊之眼”组织的旗舰:“深渊之眼一号”。
指挥舱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冰冷肃穆。
数十名身穿白色制服的研究员正紧张地操作着眼前的仪器,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下方海域复杂的地形和能量流动图。
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站在屏幕前,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指挥官制服。
身形挺拔,面容俊朗,但那双透过无框眼镜看过来的眼睛,却冷静得像手术刀。
他就是“深渊之眼”组织的最高指挥官之一:陆烨。
“指挥官!”一名数据分析员忽然高声报告。
“A-7区域侦测到剧烈,非规律性能量爆发!峰值已经突破了我们的测量上限!”
屏幕上,代表着波塞多尼亚所在位置的区域,一个刺目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
紧接着,另一名分析员也喊道:“监测到大规模高频声波冲击!”
“来源就在能量爆发点!其结构……”
“我的天,这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武器,更像是一种生物的咆哮!”
陆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闪烁的数据流。
他看着那个红点,又调出了另一份资料,上面是纳兰千寻失踪前的一切信息。
两个点,在地图上完美重合。
“不是科技,是生物。”
陆烨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指挥舱内却异常清晰。
“而且是具备高度活性的反应性生物能量。”
“我们的‘目标样本’,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有趣。”
“她不是被动携带能源的容器,她本身就是一个催化剂,一个能量奇点。”
一名副官上前,脸上带着忧虑:“指挥官,这种级别的能量爆发和未知的声波武器,已经远超我们的应对预案。”
“我建议暂时后撤,重新评估风险。”
“风险?”陆烨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没有刺激,哪来的数据?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安全返航的。”
他转身,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命令,投放‘啁啾者’系列深潜无人机,呈蛛网式阵列包围目标海域。”
“启动一号共振脉冲方案,低频,广谱,功率控制在百分之三十。”
“记住,我们不是要攻击,而是要‘敲门’。”
“我要看看,这个藏在深海里的大家伙,在被我们‘骚扰’后,会唱出什么样的歌。”
“可是指挥官,这种声波脉冲可能会对未知的深海生态造成不可逆的破坏,甚至可能激怒对方!”副官试图最后一次劝阻。
陆烨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周副官,你要记住,人类的认知边界,从来都不是靠祈祷和等待来拓展的。”
“执行命令。”
“是!”
随着他的命令,科考船的底部舱门打开,十几个外形如同金属水母的“啁啾者”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海,迅速下潜。
并开始向四周发射一种极其隐蔽,却又具备极强穿透性的低频声波。
这股声波,对于习惯了深海高压和复杂洋流的人鱼族来说,就像一种无孔不入的噪音污染。
正在处理战后事宜的沧溟,只觉得一阵莫名的烦躁与头痛,王城内许多精密的声波设备也出现了短暂的失灵。
他立刻警觉起来,以为是堕渊族或汐族又派来了新的秘密武器,立刻下令整个王城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而对于纳兰千寻来说,这种感觉要痛苦一万倍,那股声波仿佛与她体内的“源初之息”产生了共鸣。
她的血液在躁动,她的精神海泛起波澜。
一种被异物侵入,被反复探查的恶心感与痛苦,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死死地捂住了头。
这是一种全新的痛苦,带着机械的冰冷和理性的残酷,与人鱼族那种源于情感和力量的冲突截然不同。
“又是谁……”她痛苦地呻吟着。
但这一次,痛苦也为她带来了新的“视野”。
在与那股声波的共振中,“源初之息”仿佛成了一台被动的雷达,一个模糊的画面,跨越了万米的海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闪着红点的金属水母;
她“看”到了那艘在海面上若隐若现,庞大而冰冷的钢铁巨舰;
她甚至“看”到了指挥舱内,那个站在屏幕前,眼神冷静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男人;
人类!是她自己的同族!
他们也在找她,在用这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攻击”她!
纳兰千寻通过宫殿顶端的水晶穹顶,仿佛能直接穿透无尽的黑暗,与海面上陆烨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对视。
一股比深海的万钧重压更令人窒息的寒意,从她的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
她终于明白了,她没有退路。
海面,不再是她可以奢望的归途。
那里,同样有一张为她而织,冰冷而巨大的网。
人类声波脉冲的余波,如同一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波塞多尼亚的王城中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宫殿各处的精密声波矩阵出现了大范围的紊乱,负责警戒的卫兵精神力受到干扰,烦躁不安。
王城之内,一种前所未有,冰冷而理性的噪音污染,让习惯了深海古老韵律的人鱼们备受折磨。
而在更深、更黑暗的海渊裂谷,“堕渊”族的领地,这股突如其来的声波同样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不同于波塞多尼亚的精密与秩序,堕渊族的巢穴充满了原始狂暴的能量。
沸腾的热泉、嶙峋的黑曜石尖塔,以及在岩浆流光中穿梭的、体表覆盖着暗色甲壳的堕渊族人。
这股声波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挑衅。
“波塞多尼亚的那群软蛋在搞什么鬼?”一名高大的堕渊族战士砸碎了一块发出刺耳杂音的感应晶石,粗声粗气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