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喋血黄沙 第145章:毒谱魅影
黑水河下游的芦苇荡像片墨绿色的海洋,暮色中的水汽裹着甜腥的药味,黏糊糊地贴在人皮肤上。孟露桥蹲在篝火旁,指尖捻着唐龙手绘的布防图边角 —— 粗糙的麻纸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用朱砂标注的 “养蛊窟” 三个字,被火光照得像团跳动的血。
“这处溶洞原本是流沙国牧人避雨的地方。” 柳七爷往火堆里添了块青石板,火星 “噼啪” 溅在他磨得发亮的羊皮坎肩上,“二十年前被幽冥教占了,听说里面挖了三层地宫,最底层专门用来养蚀心蛊。” 他往东方瞥了眼,那里的夜空泛着诡异的紫色,“现在这个时辰,正是蛊虫最活跃的时候,洞口的守卫至少有两拨。”
唐龙的玄色劲装下摆还在滴水,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溶洞的大致轮廓:“外层是幼蛊房,中层是毒液池,最里层的青铜鼎才是母巢。唐无邪若要改良蚀心蛊,必定在母巢附近。”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沙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那厮最擅长用毒针伪装,三年前他就是用淬了‘百日醉’的银针,放倒了看守毒谱的长老。”
“百日醉?” 宁若雪正在分装解毒药粉的手顿了顿,素白的指尖捏着张桑皮纸,“是不是那种能让人昏迷百日,醒来后武功尽失的迷药?”
“正是。” 唐虎握紧腰间的铁尺,铁尺上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家父当年追查此事时,曾在他房梁上找到半瓶药渣。这孽障不仅偷了毒谱,还篡改了其中三页毒方,若被幽冥教用到正道人士身上……”
话未说完,就被唐豹的闷哼声打断。他正帮唐巧巧检查暗器匣,指尖触到一枚菱形银针时突然缩回,指腹上已泛起青黑。“这是‘化骨针’。” 他往伤口上撒了把解毒粉,黑血瞬间涌了出来,“巧巧,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个?”
唐巧巧的脸 “唰” 地白了,抢过暗器匣紧紧抱在怀里:“是…… 是从唐无邪的帐篷里捡到的。我想研究他的用毒手法,就……”
“胡闹!” 唐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看到妹妹泛红的眼眶时软了下来,“这针上的毒液见血封喉,下次不许再碰。”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银盒,里面装着琥珀色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抹在她刚才碰过针的指尖,“这是‘清玉膏’,能解百毒,记得时刻带着。”
孟露桥吹了声轻哨,打断这略显凝滞的气氛:“这样 —— 柳七爷带三十个伙计,推着硫磺车去主营地叫阵,尽量把守卫引到西侧;韦小月带弓箭手埋伏在瞭望塔下,看到绿色信号弹就放火箭;唐龙、唐虎、唐豹从东侧的排水道潜入,直接去母巢;我、若雪、巧巧在南侧的山坳设伏,负责切断援兵路线。” 他从行囊里掏出三枚信号弹,塞进唐龙手里,“绿色是得手,红色是遇险,白色……”
“没有白色。” 唐龙接过信号弹,指尖在冰凉的铜壳上摩挲,“要么带毒谱回来,要么死在里面。”
唐巧巧突然抓住唐龙的衣袖,藕荷色的袖口攥得发皱:“大哥,毒谱固然重要,但你们……”
“放心。” 唐龙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带着难得的温和,“我们三兄弟的‘三才阵’,当年在蜀中可是连武当七子都破不了的。” 他转头看向孟露桥,“若我们半个时辰内没出来,不必等。”
孟露桥刚要反驳,就被宁若雪用眼神制止。她将一包沉甸甸的药粉塞进唐龙怀里:“这里面加了‘醒神草’,若中了迷蛊,闻一下能暂时清醒。” 她的指尖划过药包上的绳结,打了个只有医家才懂的 “生死结”,“记住,蛊虫怕雄黄酒,若实在没办法,就往母巢泼这个。”
亥时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三短一长,在寂静的芦苇荡里格外清晰。柳七爷将硫磺车的木轮裹上棉布,对众人拱了拱手:“老伙计们,咱们去给幽冥教的杂碎添点乐子。” 三十个商队伙计纷纷拔刀,弯刀在月色下闪着冷光,像群即将扑食的狼。
唐龙三人则猫着腰钻进芦苇深处,玄色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唐巧巧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 —— 那是孟露桥教她做的,说桃花气能驱邪。
“走吧。” 孟露桥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长笛在指间转了个圈,“我们去山坳。”
养蛊窟的洞口果然伪装成柴房模样,两扇木门上贴着褪色的符咒,门楣上挂着串风干的蛇骨。四个黑衣教徒举着火把来回踱步,腰间的竹筒里传来 “窸窣” 的虫鸣,其中两人的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刚换过岗。
唐龙伏在瞭望塔的断壁后,数着对方的呼吸节奏。教徒们的脚步很规律,每走三步就停顿片刻,显然受过严格训练。他从怀里掏出个青铜哨子,对唐虎和唐豹比了个手势 —— 三短两长,是动手的信号。
哨声刚落,唐虎就像狸猫般窜了出去。他的铁尺带着劲风横扫,精准地敲在左侧两个教徒的膝弯,两人闷哼着跪倒的瞬间,他已反手用布巾捂住他们的口鼻,动作干净利落,连火把都没碰倒。
右侧的两个教徒刚要呼救,就被唐龙的流云掌拍中后心。那掌力看似柔和,却能震碎心脉,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唐豹则迅速拖走尸体,用干草掩盖住地上的血迹,整个过程不过弹指间。
“底层的石门有机关。” 唐龙撬开柴房角落的石板,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按唐门的手法,应该是左三右四的暗榫。” 他率先钻了进去,玄色身影没入黑暗的瞬间,腰间的信号弹袋轻轻碰撞,发出 “叮” 的轻响。
溶洞底层弥漫着浓郁的腥气,墙壁上插着的松脂火把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甬道两侧的陶罐里泡着各种蛊虫,绿色的黏液顺着罐口往下滴,在地上汇成蜿蜒的小溪,踩上去 “咕叽” 作响。
“前面有动静。” 唐豹突然按住兄长的肩膀,双镖无声无息地滑入手心。甬道尽头的石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窸窣声,夹杂着男人的低笑。
唐龙做了个 “分头行动” 的手势,三人立刻呈品字形散开。他和唐虎贴在石门两侧,唐豹则绕到门后的死角,指尖在镖身上轻轻一弹,镖尖抵住石门的机关扣。
“愚蠢的老东西,还守着什么门规。” 石门内传来唐无邪的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得意,“等我用唐家血脉炼出子母蛊,别说唐门掌门,就是流沙国的国师之位也是我的!”
唐龙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他示意唐豹动手,自己则抽出腰间的软剑,剑鞘在石壁上轻轻一磕,发出 “笃” 的轻响 —— 这是三才阵的起手信号。
“哐当” 一声,唐豹的双镖撞开石门,铁尺与软剑同时跟进,三道身影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进去。唐无邪正蹲在青铜鼎旁翻看毒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绢册 “啪” 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