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三妮一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接着,她又喋喋不休的向弟弟诉起苦来。
战三妮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唉……大鹏说三姐对敌斗争的环境恶劣,一点也不假!三姐也就是当着你的面诉诉苦,换成其他人,不管是首长还是战士们,三姐都得强装笑脸,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三姐的三区是个游击区,区小队的前身是三姐拉起的‘三区民众抗倭义勇队’,人最多的时候能有二百来号人。可是咱的主力减员很厉害,三姐考虑着为了抗战大局,不能只想着咱们三区这一圪垯呀,得有大局观念。三姐接连几次把三区区小队的人支援给主力,反扫荡之前,区小队只剩下五十多人了。再加上局面险恶,工作很难开展。”
三区的斗争形势的确很险恶,不仅得时时刻刻的提防着驻守在石山沟的一个小队的小鬼子和一个连的“二狗子”随时都有可能下乡扫荡,就是盘踞在下炉村有五六百人的顽固派也不打小鬼子,专和抗倭军民为难。为了躲避小鬼子、“二狗子”,以及顽固派的围剿,区委区政府和区小队经常在山里头与敌周旋。天当房地当床,经常露宿山洞或野外,弄点儿草在地上一铺,就当临时栖息之地了,饿了几顿没饭吃是常有的事。休息时,同志们根本不敢脱衣服。有时刚躺下,也不知是哪股敌人就追来了。同志们没有办法,只能爬起来就跑。同志们常年在野外,不能脱衣服,身上总是湿漉漉的。由于长时间不能换衣服,不能洗澡,同志们满身都是虱子。八路的身上有虱子也不磕碜,老百姓都叫咱们八路身上的虱子“光荣虫”。
战大鹏叹了口气,说道:“三姐呀,你们地方上的同志斗争这么艰苦,你却这么乐观!”
战三妮苦笑了笑,说道:“三姐也是苦中取乐!‘三区民众抗倭义勇队’是三姐亲手拉起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泥腿子,人员素质不错,还能坚持。可是,三区政府和一些群众就不一样了。面对极端的困难环境和危险,许多同志害怕了、动摇了,对抗战胜利失去了信心,不想干了。三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到各村走街串巷联系说服村干部和群众骨干,让大家重新聚集起来。三姐常跟同志们和群众讲‘星火燎原’的道理,讲红军长征的故事。让同志们和群众明白,小鬼子和汉奸虽强,但这是暂时的。因为他们不得人心,必然会由强变弱,直至灭亡。而咱们虽弱,但咱们的革命是正义的,大得人心,最后的胜利是属于咱们的!”
战大鹏听到这里,十分感慨的说道:“三姐和地方上的同志们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坚持对敌斗争,还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可真不容易!想想三姐,俺在‘铁血锄奸队’前儿遇到的困难简直不能叫困难。三姐你们不仅得与小鬼子、‘二狗子’斗,还得受老天爷的欺负。”
战三妮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道:“可不是嘛!区委区政府和区小队经常被敌人偷袭,有好几次都差一点被小鬼子、‘二狗子’给端了。同志们被冲散都习惯了,事先都约好了会合的地点。最可恨的,就是顽固派了。有一次,区委区政府在小赵庄开会,三姐怕人多了过于张扬,走漏了风声,就带了十几个区小队的战士参加会议。唉……三姐这一次也是轻敌,小看了顽固派这帮王八孙子揍儿的。顽固派在各村安插的密探很多,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来了二百多人偷袭。三姐为了掩护区委区政府转移时被冲散了,只剩了三姐一个人。”
战三妮讲到这里,犹有余愤。接着,她讲起了那次遭遇顽固派偷袭的惊险时刻。
这是反扫荡前,战三妮被任命为三区代理区长之后的第一次区委区政府联席会议。会议开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乡亲们送来了晚饭,实际就是一笸箩煮熟的地瓜。乡亲们的生活很艰难,同志们能有煮熟的地瓜果腹已经很不错了。战三妮和区委区政府的同志,以及担任警卫任务的区小队十几个队员们,刚刚吃过地瓜,区委姜大明姜书记就张罗着继续开会。会议还有一项重要内容没有讨论,就是如何发动群众参军参政,解押粮款支援前线主力部队。
周安、周福和周禄三个人嘴里咬着地瓜,蹲在大门过道里不知聊什么聊得兴高采烈的。忽然,村东头传来“啪”的一声枪响,接着区小队在村东头的哨兵大喊:“顽固派来了!”
哨兵的喊声未落,村东头传来剧烈的枪声。战三妮急忙拔出长瞄匣子冲出大门一看,哨兵已经被打倒,乌泱乌泱的顽固派足有二百多人,已经呈战斗队形,不断开着枪,冲到了距离开会的大院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几个顽固派正在十字路口的石碾子上架设一挺轻机枪。周安手疾眼快,躲在大树后采用立姿“啪”的就是一枪,将二百米处的顽固派机枪射手击毙。
战三妮双枪并举,左右开弓,“啪”、“啪”两枪,两个顽固派应声倒地,其他顽固派慌忙卧倒的卧倒,也有的闪到街道两旁老百姓家的大门内。几个区小队的战士冲了出来,和周福、周禄一起守在大门口阻击敌人。这些顽固派当兵的大多数也不愿意干中国人打中国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只是被当官的逼着没有办法而已。当遇到区小队的阻击之后,这些顽固派当兵的没有谁愿意上前拼命的,只是拼命的开枪。打得热闹,徒具声势的糊弄长官而已。
小赵庄的乡亲们平时在村干部的教育下,警惕性都很高,掌握了一整套躲避小鬼子、“二狗子”或者是顽固派扫荡的办法。乡亲们早就把粮食坚壁好了,夜里睡觉时,大多不脱衣服,将家里贵重东西打包好,装在驮篓里,一旦有情况,就能够迅速撤出村去,躲到山里。顽固派今天来偷袭,枪声一响,乡亲们也不慌乱,立刻背上包裹和驮篓,扶老携幼的从墙洞钻到邻居的家里,又从邻居家里,钻到另一家里,再从另一家逃出村去,躲到了山上。不到半袋烟工夫,除了个别年老体弱跑不动,舍不得家里那一点破烂儿,死活守在家里的老头儿老太太,小赵庄的乡亲们都已经躲进了山里。这也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为了保命所创造的奇迹。
这时,区委姜书记提着三把盒子冲了出来。战三妮知道姜书记没什么实战经验,一把又将他推回了院子里,大声叫道:“姜书记,你快带着同志们钻墙向西跑,出了村子进双山,和区小队主力会合,俺带着几个人在这里阻击顽固派!快走!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