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开启的嗡鸣早已消散，启动舱内那层泛着冷光的神经接驳针簇依旧悬停在半空，仿佛时间被冻结于秦烈掌心蓝纹亮起的那一瞬。他没有前进，也没有收回手。能量场仍在周身流转，将空间与现实割裂成两个频率不同的世界。
林雪缓缓松开枪柄，战术目镜切换回光学模式。她的视线扫过墙面上闪烁的字符“V.E._NODE7_SYNC_PENDING”，频率已与秦烈的心跳完全同步——这不是巧合，是某种预设的共鸣机制正在激活。
“不能等。”陈浩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微弱却清晰。他在基地主控室远程接入团队数据链，脑波监测仪显示其意识仍不稳定，但思维逻辑已恢复运转。“那个系统认出了你，但它还在等待确认。我们必须先搞清楚它想确认什么。”
秦烈终于收回手掌，蓝纹光芒如潮水般退去。他转身走向大厅侧翼一扇封闭的数据门，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踩在地面凹槽荧光的节点上。张峰紧随其后，手中提着刚组装完成的神经信号模拟器，外壳由空间孕育的合金打造，内部嵌入了李薇提供的健康脑组织电生理样本。
“服务器在下面。”秦烈低声说，“量子加密+生物神经锁，任何非法读取都会触发自毁。”
数据核心区位于地下四层，通道狭窄，墙面覆盖着一层类似陶瓷的绝缘材料，阻断了所有无线信号。终端设备呈环形排列，中央是一台独立主机，表面刻有蚀刻铭文：VESPER-CLASS / NODE ACCESS LOG。
陈浩通过低频声波通道指导操作：“只读模式，不写入、不修改、不交互。我们只是‘路过’，让它以为自己在进行例行数据巡检。”
秦烈将手掌贴上主机接口槽。蓝纹再次浮现，这一次并非为了共振，而是作为媒介，引导空间系统的扫描功能渗入设备内部。系统界面瞬间弹出蓝图提示：【检测到废弃中继机，可生成神经信号模拟器】。张峰立即取出零件，在三分钟内完成组装，接入主机辅助端口。
李薇的声音接通：“我这边屏蔽了样本警报信号，但只能维持十分钟。你们的时间窗口很短。”
主机屏幕终于亮起，一行行日志缓慢滚动。陈浩屏住呼吸，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疾速敲击，剥离层层加密协议。第一段可读信息跳出：
【Project DAWNBREAKER – Phase III Initiated】
【Lead Scientist: V.E.】
【Primary Objective: Quantum-Linked Consciousness Network (7 Nodes)】
【Status: Partial Synchronization Achieved】
周敏迅速记录在金属板上，光学笔划过表面发出细微刮擦声。她抬头看向秦烈：“七节点意识网络……我们之前推测的方向没错。但他们不是要重启协议，是要补全它。”
第二组数据解锁，内容转向病毒研究档案。李薇突然吸了口气：“找到了。‘蚀智’病毒原始株代号为Δ-7-VX，基因链中嵌入了一段认证标记——VE/Δ7。”
她将分析图投射到便携屏幕上：一段螺旋结构被特殊编码包裹，形似锁扣。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该标记的排列方式与秦烈体内晶体的分子构型高度相似。
“这不是偶然感染。”她声音压低，“是定向投放。目标人群具备特定神经敏感性，而你是最高响应体。”
秦烈沉默地看着数据流。前世记忆碎片再度翻涌——Q-SPACE实验室深处那间禁止进入的B3区，他曾透过监控瞥见一名穿白袍的研究员背影，胸前名牌模糊不清，唯有签名栏写着两个缩写字母：V.E.
主机忽然震颤了一下，屏幕闪现新条目：
【Last Access: Node-07 | Time: 2129-11-30 23:59:58】
陈浩猛地坐直身体：“末世爆发前两秒……最后一个操作者是你？”
“不。”秦烈摇头，“是我重生前的身份。或者……另一个我。”
他没有解释更多。此刻，真相像一张尚未拼完的地图，每一块碎片都在指向同一个中心，但他仍无法看清全貌。
第三区域是生物档案室。厚重防爆门由液压系统控制，李薇戴上特制手套，将惰性凝胶涂抹在读卡器周围。门缝渗出淡蓝色气体，那是维持样本活性的量子尘埃混合气。
数十个密封管竖立在低温架上，编号从Subject-01至Subject-06。第七位的位置空置，仅有一块空白标签。
她在最深处发现一支标注“Origin”的试管，管壁极细地刻着符号：∞⊗7。
“无限闭环，七节点归一。”李薇轻声解读，“这不是一次实验，是一个循环计划。他们想让七人的意识在死亡后仍能持续运行，形成永续认知链。”
“所以‘DAWNBREAKER’不是启动某个装置。”周敏忽然明白，“是唤醒一个已经存在、但中断了的系统。”
她调出全息投影中的几何图案，与日内瓦中继站遗留纸条对比。线条走向一致，角度误差小于0.03度。陈浩据此反推出三处关联设施坐标，分布呈环形，包围当前城市，彼此间距恰好构成完美七边形的一段弧线。
“这不是随机选址。”他说，“整个城市群都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我们在中心，其他六个节点分布在边缘地带。”
秦烈下令：“所有数据仅以物理方式存档。销毁电子副本，切断外联端口。”
周敏开始誊抄名单。纸质清单残缺不全，前六人姓名部分被加密覆盖，唯有代号可见：Node-01 至 Node-06。第七位则完全不同——不是被删除，而是从未存在过。
她停下笔，盯着那份空白。
“不对劲。”她喃喃道，“其他人是‘被抹除’，可Node-07……系统根本没给它分配位置。就像设计之初就排除了这个变量。”
这句话落下时，主机屏幕忽然黑屏。一秒后，重新亮起一行白色小字：
【Access Denied to Unauthorized Query】
【Reason: Subject Anomaly Detected】
紧接着，所有终端同时发出低频蜂鸣，像是某种预警机制被激活。
“有人知道我们来了。”林雪迅速检查武器系统，确认电磁干扰未影响基础功能。
“不。”陈浩声音紧绷，“不是‘有人’。是系统本身。它察觉到了对Node-07的追问。”
秦烈站在原地，掌心微微发烫。蓝纹虽未显现，但他能感觉到空间系统在轻微震颤，仿佛受到了来自深处的牵引。那种感觉不像威胁，更像是……呼唤。
他望向档案室尽头的一面墙。那里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淡淡的投影轮廓——七张椅子环形排列，第六把下压着一枚合金纽扣，第七把椅背朝向虚空，表面蚀刻着两个字母：
V.E.
但这一次，椅面下方多出一行极小的文字，几乎难以辨认：
【The Seventh Was Never Meant to Follow】
【He Was Meant to Choose】
周敏正欲拍照，图像骤然消失。墙体恢复如初，仿佛从未有过异象。
“刚才那段话……”她抬头，“意思是第七个人不该服从指令，而是拥有选择权？”
没人回答。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铅。
秦烈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触碰冰冷的金属墙面。就在接触的刹那，空间系统界面猛然弹出：
【检测到原生节点呼唤】
【是否响应？Y/N】
光标在“N”上方微微闪烁。
他的手指悬停在虚空中，距离确认键仅半寸。
林雪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枚空置的接口槽上。她没有劝阻，也没有靠近，只是轻轻握住了腰间的战术匕首，指节泛白。
陈浩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我们拿到了情报，也确认了威胁等级。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走’，而是‘还能不能回头’。”
主机屏幕最后一次刷新，显示出一段被隐藏的日志摘要：
【DAWNBREAKER Protocol Status】
【Current Sync Level: 6/7】
【Reboot Countdown Suspended】
【Awaiting Final Authorization from Node-07】
倒计时数字静止在：3652天。
和上一章末尾相同。
但这一次，下方新增了一行小字：
【Authorization Source Required: Biological Signature + Decision Input】
必须由本人亲自确认。
秦烈的手指仍未落下。
周敏合上记录板，金属表面映出她紧抿的唇线。她低头看着那行被刻意“从未写入”的空白，忽然意识到——
真正的异常，从来不是系统遗漏了第七人。
而是整个系统，本就是为那个“不该存在”的人设计的。
大厅顶部的照明带忽明忽暗，像是心跳紊乱的征兆。
秦烈的掌心蓝纹悄然流转，光芒映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他终于动了。
食指缓缓下移。
指尖即将触碰到确认键的瞬间——
一道银白色光带从地面突兀升起，缠绕住他的手腕，力道精准却不伤皮肤。
系统语音响起，语调不再是机械合成，而是带着一丝近乎人性化的迟疑：
【警告：决策输入将不可逆】
【最后一次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