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战争爆发
地脉的搏动骤然转为狂暴,仿佛沉睡万古的巨兽挣脱了锁链。镇海关的青石板地面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起伏、拱起,蛛网般的裂痕顺着城墙根迅速蔓延,缝隙中不时涌出带着硫磺味的灼热气流。从黑石山方向涌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起初是沉闷的轰鸣,渐渐化作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万千战鼓同时擂动,压过了城墙上士兵的呼吸与甲胄碰撞声。
“来了!”赵虎统领按在腰间长刀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嗓音因过度紧绷而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身着玄铁鳞甲,面容刚毅,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死死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的尘土已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黄云,黄云之下,百余道青灰色的巨影如同移动的山脉,每一步都让地面颤抖。那是蛮岩族的战士,他们从地底破土而出时带起的碎石还在半空翻滚坠落,岩甲与地面碰撞的声响,如同重锤砸在联军每个人的心上。
蛮岩族的冲锋堪称摧枯拉朽。他们身高逾两丈,身躯由千年岩玉拼接而成,青灰色的岩甲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战痕,最年长的战士肩甲上还嵌着千年前混沌魔留下的暗黑色爪印,泛着不祥的幽光。手中的裂地镐由玄铁混合地底精金锻造,镐尖磨得锃亮,泛着嗜血的红光,举起时带起呼啸的风声,落下时便迸发毁天灭地的力量。人族刚用糯米灰浆加固过的外围民房,在这样的巨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木梁断裂的脆响、砖石崩塌的轰鸣此起彼伏,原本错落有致的青瓦木屋瞬间化为一片废墟。惊惶的百姓哭喊声混着蛮岩族的战吼,在天地间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烟尘中,孩童的啼哭尤为刺耳。
“阿娘!等等我!”一个梳着总角的孩童挣脱妇人的手,回头去捡掉落的布偶,身后的房屋轰然倒塌,飞溅的碎石擦着他的发髻掠过。妇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扑回将孩童死死搂在怀里,踉跄着向城内奔逃,肩头被碎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鲜血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衫。城墙上的士兵正奋力掩护百姓向内侧转移,队正李山弓如满月,箭矢连珠般射向蛮岩族,可箭头撞上岩甲便应声断裂,连一丝白痕都难以留下。“该死!这硬壳子根本打不穿!”李山狠狠将弓摔在城墙上,抽出腰间长刀,眼神赤红。
“所有人退至内城!符文护盾,全力开启!”城墙上的仓颉须发皆张,手中的符文笔早已被灵力灌注得通体发亮,笔尖流转着淡金色的光晕。他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袖口沾着墨痕,双脚稳稳扎根在城墙垛口,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笔尖凌空疾划,淡金色的符文流光如瀑布般从笔尖倾泻而下,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化作一张覆盖整个镇海关城墙的巨大光网。光网之上,“固城符”“御冲击”“镇地脉”等符文流转不息,如同活着的星辰,散发出厚重而坚定的灵力波动,将灼热的气流与尘土都挡在外侧。
蛮岩族的裂地镐接踵而至,密密麻麻地砸在符文护盾上。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惊雷在耳边炸开,护盾剧烈震颤,泛起层层涟漪,淡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却始终牢牢撑住,将碎石、冲击与蛮岩族的蛮力尽数挡在城外。仓颉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皱纹滑落,砸在城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青色儒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他咬着牙,不断将体内灵力注入符文笔,口中念念有词:“守住!再坚持片刻,炎冲炮就位!”身旁的学徒墨砚连忙递上一枚灵力丹,焦急道:“先生,您歇口气,灵力再耗下去会伤及根本的!”仓颉摆了摆手,目光依旧紧盯着护盾:“无妨,镇海关不能破!”
话音未落,城墙内侧传来机械运转的沉重声响。数十架由人族工匠连夜赶制的“炎冲炮”被士兵们推着就位,炮身由玄铁打造,黝黑的炮管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破岩符”与“聚灵符”,符文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符文师们迅速上前,为首的是个名叫赤纹的少女,她扎着高马尾,额间绘着火焰符文,动作麻利地将高纯度的火焰矿石嵌入炮尾的卡槽。指尖灵力注入的瞬间,炮口骤然亮起刺眼的赤红光芒,温度陡升,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瞄准冲在最前的目标,齐射!”赤纹高声下令,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数十发赤红的灵力炮弹呼啸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命中了最前方的蛮岩族战士胸口。为首的蛮岩族战士名叫石猛,肩甲上嵌着三根混沌魔爪刺,他怒吼着挥镐格挡,炮弹却直接撞在他的岩甲上。炸开的瞬间,赤红的灵力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石猛庞大的身躯被震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岩甲缝隙中渗出的淡土黄色地脉灵力瞬间黯淡几分。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色的岩浆状血液——那是他们体内的地脉灵力受损的迹象,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灼烧出一个个小黑坑。“人族的小玩意儿,也想伤我?”石猛抹去嘴角的血,眼中怒火更盛,挥镐再次冲向护盾。
城墙左侧的妖族阵地同样严阵以待。白苓长老的九尾在空中舒展,如同十道洁白的绸带,尾尖泛着淡绿色的光晕,淡绿色的自然灵力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如同薄雾般迅速渗入脚下的土地。她身着白色狐裘,面容清丽,眼角带着岁月的细纹,眼神却锐利如鹰。地面骤然震动,无数粗壮的藤蔓带着尖刺破土而出,藤蔓呈深绿色,表面的尖刺泛着寒光,如饥似渴地朝着蛮岩族的方向蔓延,瞬间便缠住了数十名蛮岩族战士的脚踝。
“这些鬼东西!”一名身高近三丈的蛮岩族勇士怒吼着挥动裂地镐,镐刃闪过一道寒光,将缠住自己的藤蔓连根斩断。他名叫石涛,岩甲上刻着狰狞的战纹,是蛮岩族的先锋队长。可他刚迈出两步,脚下又生出密集的荆棘,尖锐的棘刺如同针一般,从岩甲的裂缝中钻进去,刺得他身躯微微颤抖。石涛低头看着脚下不断生长的荆棘,眼中满是怒火,抬脚狠狠跺下,将荆棘踩得粉碎,却没想到更多的荆棘从他踩踏的地方涌了出来,如同潮水般包裹住他的小腿,尖刺深深嵌入岩甲缝隙。
白璃族长退到了妖族阵地后方的安全区域,她穿着淡粉色的长裙,裙摆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九尾轻轻拂动,将身边的碎石扫开。看着前方激战的景象,白璃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指尖凝聚起柔和却坚韧的幻术光晕,淡紫色的光晕如同萤火虫般顺着风飘向蛮岩族的阵地,落在那些战士的眼中。
蛮岩族战士的视线瞬间扭曲。石涛眼前出现了高耸入云的悬崖,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挥镐;旁边的几名战士则将同族看成了联军的士兵,怒吼着发起攻击,裂地镐的重击落在同族的岩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溅起一片碎石。“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攻击同族?”一名蛮岩族战士回过神来,满脸惊愕。
“他们的意志太坚定了!”白璃蹙起眉头,轻声对身边的狐族女卫青瑶说道。她能感觉到,那些蛮岩族战士正在用体内的地脉灵力驱散幻术,淡紫色的光晕在土黄色灵力的冲击下,如同冰雪遇到烈日,迅速消融。青瑶握紧手中的短刃,担忧道:“族长,这样下去,幻术根本起不了多久作用。”话音刚落,蛮岩族便尽数恢复了清明,他们眼中的怒火更盛,踩着藤蔓与荆棘继续稳步推进,每一步都让脚下的藤蔓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荆棘在他们的巨力下化为齑粉。
城墙右侧的海裔族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沧澜长老站在通海渠的堤坝上,他身着青色鳞甲,面容威严,脖颈处的鳃裂微微开合,手中的海心珠光芒大盛,淡蓝色的灵力如同水流般源源不断地从珠内涌出,注入下方的渠水中。通海渠的水流瞬间暴涨,原本平缓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浪花拍打着堤坝,溅起数丈高的水花,数十道粗壮的水龙从水中呼啸而出,龙首狰狞,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缠向逼近的蛮岩族战士。
水龙的力量极大,缠住蛮岩族的身躯后便用力收紧,水流顺着岩甲的缝隙不断渗入。蛮岩族的岩甲本就惧怕水汽侵蚀,遇着地脉灵力后,水汽瞬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将那些战士笼罩其中,如同裹上了一层轻纱。原本坚硬如铁的岩甲表面,渐渐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裂纹中渗出的地脉灵力也变得滞涩起来,颜色从淡土黄转为暗沉。
“雷神官,动手!”玄泽神官的声音从高空传来,如同洪钟。他身着金色法袍,袍角绣着繁复的符文,站在一朵悬浮的祥云上,手中捧着厚厚的符文典籍,表情凝重。三名身着紫色法袍的雷神官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为首的雷神官名叫雷彦,面容冷峻,额间有一道闪电印记,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动晦涩的咒语。漆黑的云层中,电光开始闪烁,无数细小的电蛇在云层里穿梭、汇聚,发出“滋滋”的声响,最终化作数道水桶粗的紫色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云层中劈落而下。
闪电精准地落在被水龙缠住的蛮岩族战士身上。电光炸裂的瞬间,紫色的电流顺着水流蔓延开来,将那些蛮岩族战士包裹其中,如同穿了一件雷电铠甲。岩甲在雷电的轰击下瞬间变得焦黑,碎片飞溅,石涛身边的两名战士伤势最重,岩甲被直接击穿,露出里面淡灰色的岩石肌理。他们闷哼一声,冒着黑烟倒在地上,体内的地脉灵力如同泄洪般从伤口处汩汩涌出,落在地面上,很快便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块块失去光泽的岩石碎片。“兄弟们!杀上去为他们报仇!”石涛怒吼着,挣脱水龙的束缚,继续向前冲去。
空中战场的激战同样白热化。为首的毕方鸟炎烈通体赤红如熔铁,翼展逾丈,羽翼边缘燃烧着跃动的火焰,尾羽散开如燃尽的凤凰翎,眼瞳是纯粹的赤红,锐利如淬火的刀刃。它爪间流转着火焰灵力,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身后跟着百余只毕方鸟,它们或羽翼带疤,或尾羽残缺,却都眼神凌厉,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洒下漫天火星,尖锐的鸣唳声刺破云霄。
“目标,蛮岩族颈侧、腋下!全力攻击!”炎烈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吼,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标直指下方。毕方鸟群立刻发出整齐的鸣唳,如同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翅膀扇动间的火星落在蛮岩族的岩甲上,便燃起熊熊烈火,火焰顺着岩甲的缝隙蔓延,灼烧着里面的岩石肌理,让蛮岩族战士发出痛苦的咆哮。
一只名叫赤焰的毕方鸟尤为勇猛,它的左翼带着一道陈旧的伤疤,显然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它俯冲的角度极为刁钻,避开裂地镐的攻击,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一名蛮岩族战士的腋下,岩甲瞬间被抓出三道划痕,淡土黄色的地脉灵力顺着划痕渗出。赤焰紧接着用尖锐的鸟喙啄向那名战士的颈侧,却被对方挥镐逼退,翅膀被镐尖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疼得它发出一声鸣唳。
“赤焰,小心!”炎烈在一旁高声提醒,爪间长枪精准刺向那名蛮岩族战士的眼睛,逼得对方不得不转头躲避。赤焰趁机再次俯冲,爪子死死扣住对方的腋下伤口,猛地向上飞起,将那名战士带离地面数丈高,再狠狠砸向地面。战士落地的瞬间,岩甲裂开一道大口,地脉灵力喷涌而出,很快便没了气息。
另一只年轻的毕方鸟名叫星火,过于急切地想要建功,俯冲时距离地面太近,被石涛挥起的裂地镐扫中翅膀。星火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唳,翅膀无力地垂下,火焰羽毛散落一地,身体重重摔落在地。旁边的炎风——一只羽翼略浅、眼神却格外坚毅的毕方鸟,立刻俯冲而下,挡在星火身前。石涛见状,挥镐朝着两人砸来,炎风尖鸣一声,用身体护住星火,爪间炎铁刃狠狠迎向裂地镐,“当”的一声巨响,炎风被震得连连后退,翅膀边缘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
战场之上,少昊与石裂的激战已然进入白热化。炎枢剑的淡金色灵力与石裂拳间的土黄色灵力不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将周围的空气撕开又聚拢,空气中的水汽被灵力蒸发,化作白茫茫的雾气。石裂的腋下还留着之前被炎枢剑刺穿的伤口,淡土黄色的地脉灵力不断从伤口处外泄,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岩粒,让他的动作略显迟缓,却依旧招招狠辣,没有丝毫留手。
“叛徒的话,你倒听得仔细!”石裂怒吼着,巨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砸向少昊。他的左眼地眼石泛着幽光,眼中满是怒火与鄙夷——在他看来,石夯泄露同族弱点的行为,就是不可饶恕的背叛。
少昊侧身避开巨拳,炎枢剑的剑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凌厉的灵力,瞬间便在石裂的颈侧岩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我听的是能减少伤亡的话,不像你,眼里只有战争!”少昊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玄色朝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衣摆上的龙纹仿佛要活过来一般,“你口口声声说守护家园,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更多蛮岩族的战士死去,让你们的幼崽失去苏醒的机会!”
“闭嘴!”石裂被戳中痛处,怒吼着发起更猛烈的攻击。他的巨拳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土黄色的灵力凝聚成巨石、岩刺,朝着少昊砸去。少昊从容应对,炎枢剑在他手中舞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幕,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下,偶尔还能抓住机会反击,在石裂的岩甲上留下新的伤痕。“你根本不懂,失去灵脉,蛮岩族迟早会灭亡!”石裂咆哮着,拳头砸得更急了。
城墙上的石夯看着战场上激战的两人,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着林晚为他缝制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出了毛边,琥珀色的瞳孔中满是痛苦与焦急。他能感受到石裂体内不断外泄的地脉灵力,也能看到少昊虽占据上风,却始终留有余地——少昊不想杀死石裂,他还在期盼着和平的可能。
“族长,醒醒吧!”石夯嘶吼着,声音带着哭腔。他突然转身,朝着城墙内侧的符文工坊冲去。工坊里,人族工匠们正忙着制作符文武器,铁匠张铁牛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锻造炎铁刃,看到石夯冲进来,都愣了一下。“石夯兄弟,你咋来了?外面正打仗呢!”张铁牛喊道。石夯没有解释,抓起一支刻满“引火符”的箭矢,又翻身上了旁边的一架弩车,动作麻利得不像个蛮岩族少年。
弩车的弓弦早已拉满,石夯调整着角度,目光死死锁定高空的石裂。他的手在颤抖,毕竟那是他的同族族长,是蛮岩族的领袖。可他忘不了议事厅里少昊说“要让各族幼崽在和平中长大”的承诺,忘不了林晚缝制短衫时温柔的眼神,更忘不了那些还在晶棺中沉睡的蛮岩族幼崽——他们的小脸苍白,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战争,从来不是守护家园的唯一方式。
“为了蛮岩族,为了所有族人!”石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坚定。他猛地扣动扳机,那支刻满“引火符”的箭矢带着赤红的火光,如同流星般划破天际,精准地射向石裂颈侧那道刚刚被炎枢剑划出的划痕处。
石裂正全力攻击少昊,根本没注意到来自石夯的攻击。箭矢瞬间嵌入他的岩甲缝隙,“引火符”被地脉灵力引燃,瞬间爆发成熊熊烈火,顺着地脉灵力迅速蔓延开来,如同附骨之疽。火焰灼烧着他的岩石肌理,剧痛让石裂发出震天怒吼,声音响彻云霄,体内的灵力瞬间紊乱,从高空直直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尘土,地面裂开一道数尺宽的大坑。
“族长!”蛮岩族的战士们看到石裂坠落,顿时红了眼,石涛更是发出一声悲吼,眼中满是疯狂。他们嘶吼着,再也不顾及防御,如同疯魔一般朝着镇海关的城墙发起了疯狂冲锋。裂地镐砸在符文护盾上的频率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重,原本就已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淡金色光网,此刻更是剧烈震颤,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
仓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珠溅在符文笔上,瞬间被灵力蒸发,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苍老的身躯晃了晃,却被身旁的墨砚死死扶住。“先生!您撑不住了!”墨砚眼眶通红,双手紧紧搀着仓颉的胳膊,想要强行将他拉到后方。仓颉却一把推开他,指尖再次凝聚起微薄的灵力,笔锋颤抖着划过虚空,淡金色的符文碎片如同萤火虫般飞向护盾的裂痕:“再……再撑片刻,让百姓们……再退远些!”他的声音微弱却坚定,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青色儒衫后背的血迹越来越大,如同绽放的红梅,在苍白的布料上格外刺眼。
城墙上的人族士兵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李山将长刀横在胸前,刀刃上还沾着之前劈砍碎石留下的豁口,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新兵蛋子王小虎——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住,双手却死死攥着长枪,指节发白。“别怕,待会儿跟着我,瞄准他们的腋下打!”李山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镇定。王小虎点点头,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却依旧坚定地盯着逼近的蛮岩族战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李队正,我不怕!我爹是守关士兵,去年战死了,我要替他守住镇海关!”
城墙下,石涛一马当先,裂地镐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护盾的裂痕处。“咔嚓”一声脆响,光网的裂痕瞬间扩大,淡金色的光芒黯淡了大半。“破了!快破了!”蛮岩族战士们见状,嘶吼着发起最后的冲击,更多的裂地镐如同雨点般落在同一个位置,护盾的光芒越来越弱,最终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碎石与灵力冲击瞬间涌进城墙,几名靠近垛口的人族士兵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杀!踏平镇海关!”石涛怒吼着,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裂地镐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城墙上的李山砸来。李山早有准备,侧身避开,长刀顺着石涛的腋下劈去,“当”的一声巨响,刀刃砍在岩甲上,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该死!”李山暗骂一声,被石涛的反震力逼退两步,手臂发麻。
王小虎趁机挺枪刺向石涛的颈侧,枪尖精准地刺中岩甲的薄弱处,虽然未能刺穿,却让石涛吃痛,动作一顿。“好样的!”李山见状,再次挥刀砍向同一个位置,岩甲上的划痕瞬间加深,淡土黄色的地脉灵力从缝隙中渗出,如同浓稠的泥浆。
城墙左侧的妖族阵地,白苓长老的九尾突然暴涨数倍,如同十条白色的巨蟒,带着凛冽的灵力,死死缠住冲在最前的几名蛮岩族战士。“青瑶,带族人迂回到侧翼!”白苓高声下令,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水,维持如此庞大的灵力消耗让她气息不稳,脸色泛起苍白。青瑶应声领命,手中短刃一挥,带领数十名狐族战士如同鬼魅般绕到蛮岩族的侧面,他们身形敏捷,精准地攻击着蛮岩族的脚踝与膝盖关节处,虽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成功拖延了他们的冲锋速度。
白璃则不断施展小型幻术。淡紫色的光晕如同轻纱般笼罩着前方的战场,一名蛮岩族战士误将身边的岩石当作敌人,挥镐砸去,碎石飞溅,反而砸伤了自己的同族。“守住这里,不能让他们靠近内城!”白璃对着身边的妖族战士喊道,眼中满是坚定。
右侧的海裔族阵地,沧澜长老看到护盾破碎,立刻高声下令:“水幕阵,开启!”手中的海心珠光芒大盛,淡蓝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通海渠中,渠水瞬间暴涨,化作一道数丈高的巨大水幕,挡在蛮岩族面前。石涛挥镐砸向水幕,水幕剧烈波动,却依旧牢牢挡住,水流顺着镐尖蔓延而上,试图再次侵蚀他的岩甲。“雷神官,继续攻击!”沧澜朝着高空喊道,声音带着急促。玄泽神官点头示意,雷彦等三名雷神官再次双手结印,漆黑的云层中,紫色闪电再次汇聚,劈落在水幕上,顺着水流蔓延,虽未能直接击中蛮岩族,却让水幕的冲击力更强,将不少蛮岩族战士冲得连连后退,脚下打滑。
空中的毕方鸟群见状,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城墙下的蛮岩族发起俯冲。炎烈翼展全开,火焰羽毛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爪间长枪如同火龙般,精准刺向石涛的颈侧伤口。“噗嗤”一声,长枪终于刺穿了岩甲,淡土黄色的地脉灵力喷涌而出,石涛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转身挥镐砸向炎烈。炎烈从容避开,翅膀扇动间,火焰落在石涛的伤口上,让他疼得满地打滚,岩甲上的火焰越烧越旺。
赤焰与另外几只毕方鸟则朝着其他蛮岩族战士发起攻击,锋利的爪子与尖锐的鸟喙不断攻击他们的弱点,岩甲碎片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受伤的星火挣扎着飞起,翅膀虽无法完全展开,却依旧用翅膀扇动火焰,干扰蛮岩族的行动,眼中满是不屈的光芒。炎风紧紧跟在星火身边,不时用爪间的炎铁刃击退靠近的蛮岩族战士,守护着受伤的同伴。
城墙上的石夯看着下方激战的景象,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痛苦、决绝、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他看到同族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心中如同刀割,却也知道,这是唯一能阻止更多伤亡的方式。他抓起另一支符文箭矢,搭在弩车上,瞄准了一名正试图攀爬城墙的蛮岩族战士——那战士的岩甲上刻着蛮岩族幼崽的图腾,显然是位父亲。石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闭上眼,扣动了扳机。箭矢带着火光射出,精准命中了那名战士的腋下,火焰瞬间燃起,让他从城墙上摔落下去。
“石夯!你这个叛徒!”那名战士坠落前,朝着城墙上的石夯发出一声充满恨意的怒吼,声音响彻战场。石夯闭上眼,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城墙上,瞬间被蒸发。他知道,自己会被同族永远唾骂,可他别无选择——他要守护的,是包括那些沉睡幼崽在内的,所有蛮岩族的未来。
少昊在战场看到护盾破碎,立刻朝着城墙奔去,炎枢剑在他手中舞出金色的光幕,将几名冲进城墙的蛮岩族战士逼退。“赵虎,带人守住城墙缺口!”少昊高声下令,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赵虎统领立刻带领一队精兵,手持盾牌与长刀,冲向缺口处,与蛮岩族战士展开近身厮杀。盾牌与裂地镐碰撞的声响、长刀砍在岩甲上的火星、战士们的呐喊与嘶吼、临死前的悲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景。
风卷着尘土与浓重的血腥味掠过城墙,远处的通海渠依旧奔腾,水花与火焰交织,映红了半边天空。妖族的藤蔓与荆棘还在顽强生长,海裔族的水幕与神族的雷电持续攻击,毕方鸟的鸣唳声与蛮岩族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仓颉靠在城墙垛口上,气息微弱,墨砚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灵力丹;白苓的九尾渐渐恢复原状,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死死盯着战场;沧澜长老的海心珠光芒黯淡了许多,脖颈处的鳃裂开合速度越来越快;炎烈的羽翼上沾着不少岩甲碎片与黑色的岩浆状血液,眼神却依旧锐利;石夯站在弩车上,泪水早已擦干,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坚定。
城墙上的士兵们还在奋力厮杀,他们有的手臂被砸断,有的腹部被划开,却依旧死死握着武器,不肯后退半步。他们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往后的每一刻都将是生死考验。但他们更知道,身后是各族百姓的家园,是嗷嗷待哺的孩童,是需要守护的希望,所以他们必须守住——用手中的武器,用心中的信念,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守住镇海关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