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砚台开始“保温”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连写字都时不时瞟它一眼，生怕又冒出个什么老祖宗。
李白前辈倒是很惬意，每天不是对着电风扇感叹“清风无需买”，就是对着我的作业本评头论足，说我解的二元一次方程“格局太小，不如饮酒”。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两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周六下午，我正对着棋盘，愁眉苦脸地研究周末围棋选拔赛的对手——一个据说用AI训练了一个月的家伙。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脑仁疼。
“观棋不语真君子也。”李白飘在一旁，难得安静，但眼神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然汝这般愁苦，不似对弈，倒似赴刑。”
我哭丧着脸：“前辈，您不懂，AI下棋……它不是人下的路子啊！”
“哦？非人之路？”李白挑眉，兴趣更浓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桌上那方云纹砚，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比上次李白出来时烫得多！紧接着，砚中那些云水纹路不再是散发墨香，而是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白二气在急速流转、碰撞！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一道凝实无比、带着凌厉气势的黑白流光，猛地从砚中冲出！光芒散去，一位身着素白长衫、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虚影，出现在书房半空。他看都没看我们，目光直接锁定了我桌上的棋盘，眉头紧锁。
“棋局？如此粗陋布阵，漏洞百出，不堪入目！”他声音冷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心里咯噔一下，得，这位爷看来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李白却抚掌笑道：“月天兄，别来无恙？火气还是这般旺盛。”
老者这才瞥了李白一眼，微微颔首：“太白先生。此地是……”
“此乃千年之后。”李白熟练地介绍起来，仿佛他是个导游。
我赶紧趁机鞠躬：“晚辈林轩，见过黄月天前辈！”
黄月天，清代围棋国手，棋风凌厉，计算精深，人称“棋痴”。他目光如电扫过我：“汝之棋？”
我硬着头皮：“是……晚辈正在为比赛发愁，对手用了……AI训练。”
“AI？何物？”黄月天一脸茫然。
我试图用最浅显的方式解释：“就是一种……很厉害的机器算法，能算出成千上万种走法，找到胜率最高的那一步……”
“胜率？”黄月天捕捉到这个词，眼神瞬间亮得吓人，“弈棋之道，何时沦为斤斤计较于数字胜负了？荒谬！”
他不由分说，虚指棋盘：“摆棋！让老夫看看，汝口中这‘AI’，究竟有何能耐！”
我赶紧打开围棋APP，调出一局最近著名的AI对弈棋谱。黄月天起初还不以为意，但随着棋局进行，他的脸色从轻蔑变为凝重，又从凝重变为极度震惊。
“此棋……此棋路……天外飞仙，全然不讲棋理！”他盯着屏幕上AI下出的一步完全超出传统棋理的“怪招”，喃喃自语，“然……细细算来，其后招竟如滔滔江河，绵延不绝，将所有变化算尽……这，这如何可能？”
我看到他深受震撼的样子，心里更没底了：“前辈，您看，这怎么赢啊？”
黄月天猛地回过神，盯着我，眼神灼热得像要喷火：“赢？若只求‘赢’，你现在便可认输！”
我被他吼得一缩脖子。
“但弈棋之乐，岂止于胜负？！”他语气激昂起来，“棋道，乃心性之磨砺，格局之展现！AI算的是‘胜率’，吾辈求的是‘棋道’！它虽有通天算力，却无临局之情感，无取舍之决断，更无……‘意境’可言！”
“从今日起，老夫亲自操练你！”黄月天袖子一甩（虽然没袖子），不容置疑地下令，“第一步，忘掉你那可笑的‘胜率’！先给老夫学会，如何在这十九道纹枰之上，堂堂正正地‘站立’！”
于是，我的“地狱式”围棋特训开始了。
黄月天根本不教我任何定式或复杂计算，而是强迫我反复摆最基本的“镇神头”、“拆二”等基础棋形，让我感受每一手棋的“根”和“势”。他要求我下每一步之前，不仅要考虑自己的目的，更要揣摩对手的“意图”和“心情”。
“棋如人生，岂能只盯着眼前一寸得失？要有大局！胸襟！”他咆哮的声音几乎成了我家的背景音。
几天下来，我头晕眼花，感觉脑子里不是黑子白子，就是黄月天的怒吼。但奇怪的是，当我再次打开那局AI棋谱时，我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觉得一片茫然和恐惧。
我仿佛能隐隐感觉到，AI那些看似怪异的招法背后，其实隐藏着一种极其冷酷、高效的“逻辑”。而黄月天教我感受的“棋形”和“势”，就像在教我如何在这个由逻辑统治的棋盘上，找到属于“人”的节奏和呼吸。
这天晚上，黄月天正在训斥我的一手“软弱的退让”。
突然，他身影猛地一阵波动，变得比刚才透明了几分！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感。
“嗯？”一直优哉游哉的李白也坐直了身体，看向那方云纹砚，眉头微蹙，“月天兄，你的神念……”
黄月天稳住身形，摆了摆手，语气依旧硬邦邦：“无妨！区区耗损而已。小子，继续！”
我心里却猛地一沉。我清晰地感觉到，砚台里那股属于黄月天的“意念”，正在缓慢但持续地减弱。
难道……召唤和维持墨魂，需要消耗某种“能量”？而这次同时存在两位墨魂，消耗加倍了？
看着黄月天即便虚弱也依旧严厉的样子，再看看旁边神色略显凝重的李白，一个前所未有的焦虑攥住了我的心。
前辈们……会不会有一天，因为能量耗尽而彻底消失？
选拔赛明天就要开始了。我不仅要想办法下赢那个AI训练者，还得想办法……保住我的“老祖宗”们？
这压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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