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由墨气凝成、正在用手指头戳我台灯开关的唐装帅哥,让我大脑直接死机了三分钟。
“此物竟能模拟日月之辉?巧夺天工!妙哉!”他收回手,又兴致勃勃地看向我桌上的玻璃窗,凑过去朝外面哈了口气,“咦?水晶如此剔透,却非水晶……”
“那……那个……前辈?”我舌头打结,声音都在发颤,“您……您是……”
他转过身,袖袍一挥,带起一阵清雅的墨香,脸上挂着一种“爷很出名你居然不认识”的洒脱笑意:“吾乃青莲居士是也。”
青莲……居士?
我脑子里那点可怜的语文知识疯狂运转,然后“嗡”的一声——李白?!诗仙李白?!我那个破砚台,把李白给磨出来了?!
“李……李太白?!”我声音都劈叉了。
“然也。”李白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蹙起好看的眉头,指着我的作业本上那篇被周老师批得一无是处的《兰亭序》临摹,“小子,观此笔墨,筋骨全无,神韵俱散,心中块垒,郁结至此乎?”
他说话文白夹杂,但我奇异地能听懂,而且瞬间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我就是写不好。”我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马上要比赛了,我肯定要给我们家,给我们班丢大人了。”
李白闻言,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哈哈大笑,笑得那墨气凝成的身影都荡漾起来:“比赛?区区笔墨比赛,何足道哉!吾辈书写,当抒胸中逸气,写天地浩荡!岂能为区区虚名所缚?”
我心里吐槽:您老人家是诗仙,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是个普通初中生,要面对老师同学的眼光,还有秦天那家伙的嘲讽啊!
“前辈,您不懂……”我试图解释一下现代学子的压力。
“吾不懂?”李白挑眉,忽然凑近我,那双清澈如星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你磨墨时,心中愤懑如潮,妒火中烧,可是因那球场莽夫与周遭眼光?”
我被他戳中心事,脸一红。
“哈哈哈!”他又是一阵爽朗大笑,“有趣!甚是有趣!汝这心境,倒与吾当年在长安时,见那些禄蠹之辈一般无二!格局小矣!”
我:“……”谢谢,有被伤害到。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爷爷回来了!
我魂飞魄散!这要是让爷爷看见书房里飘着个李白,他老人家是会觉得祖坟冒青烟了,还是直接拨打精神病院电话?
“前辈!快躲起来!”我压低声音,手忙脚乱。
李白却一脸无辜:“躲?为何要躲?吾观此间老者,身上亦有笔墨清香,可为同道。”
同你个鬼啊!我急得差点上手去捂他的嘴,虽然可能只能捂住一团空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我一把抓过桌上的一本《唐诗三百首》,胡乱翻开一页,压低声音对李白说:“前辈,求您了,先附……附在这书上试试?”
李白看了看书,又看了看我慌成狗的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哈哈一笑,身形化作一缕墨气,“嗖”地钻进了书页里。
几乎就在同时,爷爷推门进来:“小轩,在书房干嘛呢?灯开这么亮。”
“没……没干嘛!练字!对,练字!”我心脏砰砰狂跳,一把将合上的《唐诗三百首》塞进抽屉里,假装镇定地拿起毛笔。
爷爷狐疑地看了看我,又吸了吸鼻子:“奇怪,今天这墨,味道特别正啊。”
我干笑两声,冷汗都快下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爷爷离开,我赶紧锁上门,把《唐诗三百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
刚才李白“附身”的那一页,正好是《将进酒》。然后我就看到了足以让我眼珠子掉下来的的一幕——书页上,李白的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旁边,用极其飘逸的钢笔字(?!)写了一行小字批注:
“此句乃吾得意之作,然小子之材,目前看来,略需打磨。——太白批”
我:“……”
不是,前辈!您用毛笔批注我都能理解!您为什么无师自通会用钢笔啊?!还有,这吐槽也太狠了吧!
似乎感应到我的怨念,那行钢笔小字像被水晕开一样缓缓消失,紧接着,一缕墨气重新飘出,在我面前再次凝聚成李白的身影。
他伸了个懒腰,仿佛刚小憩了片刻:“憋闷煞我也!小子,此处可有佳酿?‘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我嘴角抽搐:“前辈,未成年人禁止饮酒。我家只有牛奶和橙汁。”
李白脸上顿时露出一种“尔等后世之人活得何其无趣”的悲悯表情。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到我的字帖上,终于说了点像样的话,“汝既唤吾出来,又心有所求,吾便指点你一二。”
我精神一振,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诗仙亲自辅导书法!我要起飞了!
“请前辈教我!”我立刻挺直腰板,准备接受醍醐灌顶的秘诀。
李白飘到我的身后,虚指着我的字帖,语气变得悠远:“书法之道,首重其神。观汝之字,如笼中困兽,徒有爪牙,不得自由。须知,点画皆有其生命,横如千里阵云,折如百钧弩发……”
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好厉害!连忙点头:“然后呢?具体该怎么写?”
李白沉吟片刻,说:“明日放学,带吾去那球场。”
我:“啊???”
去球场干嘛?踢足球吗?诗仙您还懂这个?
看着我懵逼的脸,李白笑得高深莫测:“汝之困境,不在笔端,而在心间。心中无山河,笔下岂有风云?带你去见见,何为‘生命之力’。”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眼神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顺便,也去看看那个让你‘妒火中烧’的球场莽夫,究竟是何等人物。”
我:“……”
我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让诗仙李白去围观我们学校的篮球场和秦天?这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而更让我心头一跳的是,我手边的云纹砚,似乎……比刚才更温润了些,那些云水纹路,仿佛在微微发烫。
难道,这砚台唤醒墨魂,还有别的规律?或者说……它还能唤醒别人?
一想到黄月天、宋慈那些老祖宗可能排着队出来,一个要拉着我下棋,一个要拉着我验尸……我就觉得眼前一黑。
救命!我的平凡校园生活,好像从磨出李白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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