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在同事家核对资料、填报表格，忙得忘了时间，迟迟未归。侄女暖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小身子拧成一团，怎么也睡不着。我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却只能强撑着睡意陪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拨通微信视频，弟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说手头还有不少需要扫码录入的工作，实在说不清几点能回来。她对着屏幕柔声哄着暖暖，劝她先挂电话，再三保证回家就第一时间喊她、陪她睡。我在一旁跟着附和，暖暖才不情不愿地按下挂断键，泪珠儿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滚落下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拼命咬着嘴唇想忍住哭声，却还是没绷住，用带着浓重鼻音的低哑哭腔说：“姑姑，把灯拉灭吧。”
我秒懂她的心思——不想让我看见她的委屈。拉灭电灯后，室内残留着一丝微光，我看见她背过身去，小手反复揉搓着衣角，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抽泣声像小石子轻轻敲在心上，让人格外心疼。此刻，所有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我能做的，只是静静陪着她，让她把对妈妈的思念与委屈偷偷哭出来。
小声哭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声音已经平复了许多，只是带着一丝执拗：“姑姑，妈妈不回来我睡不着，我们现在做什么呀？”我提议听首她喜欢的儿歌，在快手上搜了一首，放在枕头边，轻声说：“我们闭上眼睛一起听，谁都不许睁眼哦。”暖暖听话地合上眼睛，我望着她长长的睫毛，默默盼着她能在旋律中入眠。可事与愿违，歌曲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我悄悄瞥见她的眼睛睁了又合，始终没有睡意。
“姑姑，我不想听歌了，你手机上有喜马拉雅吗？”“没有呢。”我如实回答。“那我们下载一个吧！”“好呀。”我按下电灯开关，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期待的小脸。喜马拉雅里，主播温柔地朗读着她最爱的睡前故事，我的困意一阵阵袭来，眼皮越来越沉，可只要暖暖没睡，我就不能合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暖暖终于睡着了。就在我快要坠入梦乡时，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弟媳回来了。她没有进房间打扰我们，我也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便继续沉睡着。
“姐姐。”轻轻的呼唤声将我唤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以为是到了喊暖暖起床的时间，心里纳闷这夜怎么过得这么快。弟媳推门进来，脸上写满疲惫，声音沙哑：“我刚忙完，答应了暖暖陪她睡会儿，你去另一个房间休息吧。”我点点头，拿起手机一看，时针早已指向凌晨四点。六点多还要喊暖暖起床打卡上传读书的视频，弟媳这觉，只能睡两个多小时。这阵子学校的事情一桩接一桩，成年人的世界，总藏着不为人知的忙碌与奔波。
其实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跋涉，总有一段路布满泥泞，让人步履维艰。那些深夜里的等待、疲惫与委屈，终会在晨光中被温柔化解。睡前接纳所有的不期而遇，睁眼便又是崭新的开始。而侄女藏在深夜里的哭声，弟媳忙忙碌碌中对她的牵挂，是彼此支撑的温暖，终将成为她们穿越风雨时，最坚实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