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中午十一点多,日头晒得玻璃窗微微发烫,许加曜睁开眼,刚动了动胳膊,就瞥见身边窝着个人。
他顿了两秒,视线落在李萄脸上——她怎么......?随后目光环绕下四周——怎么在这?
昨晚的酒劲还没完全退,记忆有点迷糊,许加曜望着李萄熟睡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看着,竟然想低头亲下去。
他没有去做,硬生生把心里那股劲按了回去。
许加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多了,伸手轻轻推了推李萄:“醒醒,起来了。”
李萄嘤咛睁开眼,还没彻底清醒,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还没来得及说话,趴在床边,吐了一地酸水。
许加曜一只手顺着李萄的后背轻轻抚摸着,声音里很是关切:“没事吧?还难受啊?”
刚吐完的李萄,浑身软的像摊泥,没意识到身边有个人,手颤抖着拿起床头柜上面的水,漱了漱口又吐了一地,接着喝了一大口水。
这才发现,有只手在摸自己后背,李萄回头吓一跳,杯里的水都撒了大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这是我房间。”许加曜答。
李萄摸了摸脑袋,声音依旧有气无力:“奥。”
“好点了吗?”许加曜问。
“好点了。”李萄说着,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有点发飘,浑身都是虚的,没什么力气,她看着那摊水渍,脸微微一热慌忙用手纸盖上,带着点尴尬的哑:“我......我一会儿过来收拾。”
李萄走到客厅看到罗烟留了张纸条,“我们出去了,厨房里有小米粥和煮鸡蛋,你俩自己冲点蜂蜜水解酒的。”
李萄洗漱后,冲了两杯蜂蜜水,喝下去之后感觉胃又舒服了一些。然后端着另一杯蜂蜜水,给许加曜送去,看见许加曜正蹲地上清理自己吐的水渍。
李萄赶忙放下蜂蜜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来。”
许加曜抬手拦了一下,没让她碰:“都快弄好了,你快去吃饭吧!”
李萄特别不得劲,心里想,让人家清理......好尴尬啊!
李萄在那傻站几秒,才拿起蜂蜜水递到许加曜嘴边,许加曜就着她的手喝着,眼睛却深情地看着她,弄的李萄不好意思,许加曜还没喝光,她就跑掉了。
饭桌上,李萄给许加曜剥鸡蛋:“舅舅吃鸡蛋。”
许加曜刚要接,听见这俩字顿了下,声音不高不低:“别叫我舅舅。”
“好的!二哥吃鸡蛋。”李萄直接把鸡蛋喂到许加曜嘴里。
许加曜咬了一口说道:“你还挺能喝的,我好久没喝成这样了。”
“练出来的,昨天喝太多了,平时四五瓶,啥事儿没有。”李萄扒着粥碗,轻飘飘的回复着。
“你练喝酒?”许加曜被李萄的话惊到了,眼前的女孩这么乖巧,练喝酒干嘛?他实在没办法把练喝酒和李萄对上号。
李萄看出许加曜脸上的不理解问道:“你知道焦虑症吗?”
许加曜摇摇头:“不太了解。”
“就是一种心理疾病。难受的时候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害怕,纠结,压的我喘不上气,不敢交朋友,不敢去工作,这种状态好像从来没好过。
家里人都说我是闲的,我一粒药都没吃过,就这么挺着,尤其在妈妈面前,我会把情绪隐藏起来,因为妈妈不喜欢看到我这样,我一边要承受心里面的难受,一边还要承受妈妈的冷暴力,明明那么痛苦,但还要笑出来......
所以我就用酒精麻痹自己,至少那一刻,我是舒服的。”
李萄说这些话是笑着讲出来的,眼泪却没忍住掉了下来。
许加曜看着李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发闷,又有点发酸——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滋味,就觉得这姑娘身上裹着太多说不出的难,让人格外心疼。
沉默片刻后许加曜问:“妈妈是罗烟。”
李萄“嗯”了一声。跟着说:“不过没事,妈妈是因为跟爸爸的婚姻不幸福才这样的。还好我斩断了她和杨海莲的情缘。”
“杨海莲是你爸?”
“当然不是。”李萄歪了歪头:“不过......他这人跟我爸很像,还有他们家庭,我也没搞清楚。按照时间线,现在跟我妈谈恋爱的人应该是我爸。”
许加曜没说话,他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饭后俩人窝在沙发里聊天,李萄跟许加曜讲诉未来世界的光影......
最后还提到许加曜以后的老婆是个老师,许加曜开玩笑的说,那以后看见老师得躲远点......
李萄和罗烟小蛋糕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强,起初每天还能剩几盒,渐渐的每天都能卖光。
日子一天一天数着,转眼就到了冬天,路边积着层厚厚白雪,路面结着冰。
94年的奉阳格外冷,俩人好些天都没有出门做生意了,今天稍微暖和点,决定出发,路上的冰滑溜溜的,骑自行车太危险了,所以就坐了公交车。
公交车里人不多,空荡荡的,车里也冷极了,寒气顺着门缝里钻,跟外面没两样。
俩人到了商场,在里头缓了好一会儿,转悠着买货时,撞上了杨家母子。
杨母冲着罗烟跑了过来。她的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一旁的杨海莲也是客客气气的。
罗烟愣在那,杨母已经拉着她的手说:“我找你好几天了,总算见到你了!”
还没等罗烟张嘴,李萄拉着罗烟转身就走。
杨家母子在后面追,杨母几步追上,堵在罗烟跟前,竟给罗烟跪下了,喉咙里带着哭腔,眼眶却干干的,往罗烟身前凑了凑:“都是阿姨的错......”旁边的杨海莲脸上透着股不自在,伸手去拉他妈:“妈!你这是干啥呀?”
杨母一把挥开他的手,厉声道:“你别管。”
杨海莲脸上更不自在了。他看见母亲这样,当下觉得挺丢人的。
罗烟看着跪在跟前的人,心一下软了——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这大庭广众的,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她赶忙去扶,嘴里急着喊:“阿姨,您快起来。”
杨母被扶起来,手仍攥着罗烟的手不放,脸上全是谦卑的神色,说着全是认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