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夜楼后巷
天光尚未完全亮起,四周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暗色中,唯有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那光线微弱而柔和,洒落在青石板上,仿佛给这古老的路面披上了一层岁月的薄纱。
青石板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块巨大的旧铜镜,虽已失去往昔的光鲜亮丽,却沉淀着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云初静静地蹲在门槛处,她的姿态带着几分沉思与犹豫。一张大红请柬被她平铺在膝上,那鲜艳的红色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
她的左手稳稳地压着请柬,防止它被微风拂动,右手则紧紧握着一支狼毫。需要注意的是,那握着的并非是剑,尽管她曾经习惯于手持长剑行走江湖。此刻,这支狼毫的笔锋蘸满了朱砂,然而,她却迟迟没有落下笔去。
君长临端着一盏白瓷灯,默默地蹲在她的身侧。那白瓷灯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
在灯光的作用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如同并排的两柄长剑,彼此依偎,又各自独立,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复杂而又微妙的关系。
“写名字而已,有这么难吗?”君长临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不是难,而是重。”云初轻声回应道。她的话语简短,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云初缓缓抬起眼眸,目光穿过昏暗的巷子,望向巷口那棵百年枣树。这棵枣树见证了无数的风雨和时光的流转。
三年前,当她第一次踏入不夜楼的时候,就在这棵树下埋了半截烟。那个时候,她对着自己暗暗发誓:“三年内不拔剑,三年后不回头。”这一誓言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成为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
如今,三年的期限即将圆满,她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她需要把“云初”这两个字写进请柬,而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实际上却如同把自由写进婚书一般沉重。这意味着她将告别过去那种无拘无束、仗剑天涯的生活,步入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和约束的世界。
君长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和挣扎,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她握笔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指骨传递过来,带来一丝温暖和力量。
在这温暖的鼓励下,云初终于鼓起勇气,笔锋落下——云、初。那最后一钩,犹如剑尖回挑,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却在她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云家·祖山外驿
在京都以西三百里的地方,祖山被浓浓的雾色所笼罩,那雾气苍茫而悠远。在驿亭之中,悬挂着一盏青灯,灯光在风中微微摇曳,散发出昏黄的光芒,仿佛是这朦胧世界里唯一的一点指引。
云执双手背负,静静地站立在台阶之前。他身着玄色长衫,那长衫的下摆被凛冽的山风肆意地吹拂着,猎猎作响,就像是一面在狂风中倔强飘扬、不肯降下的旗帜,彰显着他内心的坚定与不屈。
沈砚则倚靠在廊柱旁边,她的指间灵活地转动着一只金属U盘。这只U盘看似普通,实则里面存储着极为重要的内容——家主交接的最后一份刑律,那或许是家族权力更迭的重要凭证。
“她真敢来?”沈砚带着一丝疑惑和不确定开口问道。
“她是我妹妹。”云执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说道,“这也是她第一次,带来的不是充满敌意的战书,而是一张请柬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只见一辆黑色大G越野车缓缓碾过地上的落叶,最终稳稳地停在了驿亭之外。
车门打开,云初从车上走了下来。她身着一身黑衣,手中并没有携带象征武力的剑,只是背着一只细长的布囊。那布囊的口部露出半截竹简,上面刻着昨夜刚刚镌刻好的“82→∞”字样,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君长临紧随其后,他的手里拎着一只乌木茶箱,那茶箱的箱角贴着不夜楼的徽标,精致而又醒目。
四人彼此相对而立,此时,环绕在周围的山雾忽然消散开来,阳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穿透云雾,毫不留情地洒下,将他们的影子牢牢地钉在地面上,仿佛这一刻被定格成了永恒。
云初缓缓抬起手,把背在身后的布囊朝着云执抛了过去,口中说道:“哥,喜帖。”
布囊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逐渐展开,里面的竹简顺势滑落下来,而在竹简的中央,夹着一张红纸请柬。
这张请柬没有华丽的烫金装饰,也没有显赫的族徽标识,仅仅有一行手写的字迹:“十一月十一,不夜楼,自由成婚,诚邀兄长主婚。”
云执伸出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那张请柬,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请柬上“自由”二字,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突然,他笑出了声,那笑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撞击着山壁,惊起了一群栖息的白鹭,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
“好,我主婚。”云执爽快地答应道。
沈砚听后,眉毛一挑,略带调侃地问:“那我主刑?”
云初闻言,侧过头去,眼神坚定地说:“当天谁要是敢提‘联姻’这两个字,你就——”
“断他口舌?”沈砚试探性地接话。
云初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不,断他茶缘,让他终身不得进入不夜楼。”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这是对那些敢于破坏这场婚礼氛围之人的最严厉惩罚。
祖祠·暗廊
旧祠深幽,长明灯照壁,壁上悬一柄乌鞘长剑——云家“执剑”令,三年无人取。
云初驻足,隔着三步,不再靠近。
君长临抬手,指尖轻触剑鞘,鲛纱冰凉,像触一段旧伤。
“不带走?”
“不带。”
云初转身,背对长剑,声音散在廊烟里:“今天开始,云家守山,我守楼;
剑守族规,我守自由。各得其所,两不相欠。”
暗处,沈砚按下袖中遥控器,祠堂顶梁缓缓降下一方黑檀匣。
匣开,露出另一只剑鞘——通体无饰,是空的。
云执抬手,将“执剑”令牌放入匣中,合上,上锁。
“钥匙?”
沈砚抛给他,钥匙却穿掌而过,落入君长临掌心。
君长临微笑:“不夜楼代为保管,直到云家需要——但此生,但愿不必。”
山道·对酌
秋阳正烈,四人却坐在背阴石阶。
云执取出一坛梨花白,拍泥,酒香惊风。
沈砚递四只铜杯,杯底刻“刑”“礼”“茶”“自由”。
云初举杯,对着虚空轻轻一碰——“第一杯,敬三年前那支烟,我戒了。”
君长临接:“第二杯,敬幽闭恐惧症,今天没犯。”
云执笑:“第三杯,敬家主之位,终于有人接盘。”
沈砚冷声:“第四杯,敬天下无联姻,有情人皆自由。”
四杯相撞,声如碎玉,酒液溅在石阶,像一场微型血战,却无人受伤。
回程·高速服务区
大G停在充电桩,君长临去买热咖啡。
云初靠车门,低头刷手机——
#云家执剑今日封匣# 空降热搜,配图正是祖祠暗廊那把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