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不夜楼·室外
室外的景象显得格外寂静而神秘。铜锁吊在门楣上，已经三年没有人触碰过那把钥匙孔了。每当夜风轻轻吹过，那些因岁月而生的锈斑便簌簌地落下，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无情。
云初单手托着一盏古旧的灯笼，灯火在夜色中抖出一圈温暖的杏黄色光芒，就像给这无边的黑暗烫上了一道柔和的边。
阿九抱着“照春·九”，剑尖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怕磕了门槛。
君长临立在半步后，指间拎着那枚裂而又合的“永乐通宝”，铜钱转得无声。
“三楼第一次对外开放，”他低笑，“门票是心跳八十二。”
云初侧眸：“超一拍都不让进？”
“嗯，多一拍算利息，我收。”
沈砚靠楼梯扶手，抬手把新风铃挂上檐角，铜片刻“83”在月光里闪一下。
云执背手而立，风衣下摆被夜风掀起，像一面黑旗。
“开门吧，老爷子也在等回音。”
钥匙是云初自己的——
一枚细若柳叶的铜片，三年没离身。
铜片轻轻插入锁孔，仿佛是时间的齿轮在这一刻重新咬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像是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将过去与现在紧密地连接起来。
门轴在被缓缓推开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尘封已久的松木香气随着门的开启而涌出，与冷冽的铁锈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这股混合的气味让人不禁联想到古老的传说和英雄的史诗。
灯火一跃，照出满室兵架——横的、竖的、壁挂的，全是未出鞘的剑。
阿九“哇”地屏住呼吸，眼睛比灯还亮。
剑室·中央
云初把灯放上案台，光晕里浮起细尘，像一场逆向的雪。
“照春·九”被她取走布条，剑身桃木原色，在松香里泛温润水波。
“第一层，八十二厘米。”
她蹲下来，与阿九平视，用软尺量过孩子肩高——
刚好八十二。
阿九踮脚，把剑小心翼翼放进最低一格，回头郑重：“老师，我合格吗？”
“心跳呢？”
小女孩闭眼，左手按胸，右手被云初牵引按到她自己的左胸。
同步，八十二。
云初笑：“合格。”
君长临倚窗，拿手机给木架拍照，补光一闪，像给剑开刃。
“第二层留给你长到九十厘米，”他抬手比了比阿九头顶，“大概一年后。”
阿九扳手指：“那最高一层要长多高？”
云初起身，目光掠过最顶端——
那里只放一只空檀木匣，匣盖刻着“自由”二字。
“长到不再数心跳那天。”
隔间·古籍修复台
与此同时，君长临掀开侧门，露出里间——
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张巨大的樟木桌映入眼帘，桌面上铺着一层洁白的苎麻布，布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瓷碟，瓷碟中盛放着各种修复古籍所需的材料。竹刀锋利而细腻，用于裁剪和修整纸张；鱼胶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是粘合古籍的上佳材料；金缮粉的金光闪耀，这是用于修补那些珍贵古籍的破损处，使之焕然一新。
“剑室配修复台，”他解释，“剑与书一样，都会老，都得补。”
阿九踮脚看桌角，那里摊着一卷残页——
《春山十四式》最后一页，图谱被无情的火焰吞噬了半幅，只剩下“照”字偏旁孤零零地残留在纸张的边缘。尽管如此，那残缺的一页依旧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见证的辉煌岁月。
云初抬手，指尖顺着焦痕走，声音低：“三年前赤火堂烧的？”
“嗯，抢回来的，缺一页。”
“缺的那页，在阿九心里。”
她忽然把阿九抱上桌，让孩子赤脚踩在苎麻布。
“用脚印一页新的。”
君长临挑眉，却默契地调金缮粉，加水，和成流动的金液。阿九紧张：“我不会画……”“心跳会画。”
云初握住她手腕，以脚为笔，蘸金液，在空白处落下一串足印——
左、右、左，像剑步，又像心跳波峰。八十二枚脚印，刚好拼成一个残缺“照”字。灯火一晃，金液微闪，像给黑暗点一盏灯。
廊下·风铃再响
沈砚靠在栏杆，听风铃“叮——叮——”忽急忽缓。
她抬腕，表盘显示实时心率：72、74、76……
“风也在数？”
云执背手立她半步外，声音散在夜风：“风只数死人。”
话落，他把一叠资料递到沈砚面前——
君家二房提交的“盘古秘卷合作意向书”复印件。
“二房想借不夜楼文化 IP，掩盖地下拍卖，拍品里包括阿九的血样。”
沈砚冷笑：“活祭改成试管，时代在进步。”
“老爷子让我们自己处理。”
“处理到什么程度？”
云执抬眼，望向剑室窗棂透出的暖光，声音低而冷。
“到风铃不再为八十三响为止。”
天台·日出之前
东方既白，夜色像潮水退去。云初抱膝坐在屋脊，看天边泛起一线蟹壳青。
君长临端两杯鸳鸯拿铁上来，奶泡拉花是一柄小剑。“阿九睡了？”
“抱着桃木剑睡的，说梦里数到八十三，怕多一下，赶紧停。”
云初笑，接过拿铁，指尖擦过他手背。探测仪在口袋震了一下，同步心跳：82。男人侧眸：“第三卷快收尾了，卷名‘照君心’，谁的心？”
云初把杯沿贴到他左胸，声音轻：“照你的，也照我的。”
“那第四卷‘风波恶’呢？”
“照敌人——照到他们不敢再数心跳。”
君长临抬手，把鲛纱取下，重新系到她发尾，像给一段故事打结。
“云初。”
“嗯？”
“等风铃响到一百下，我们就去领证。”
“一百下太久，八十三就够。”
“为什么？”
“因为八十三下，是敌人永远到不了的终点。”
晨光一跃，跳出地平线，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剑室风铃恰在此刻大响——
叮——
第八十三下。
像替谁回答，又像替一段旅程，按下休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