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郊的大巴上，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压下来，大巴正盘山而行。
那暴雨就如同被撕碎的帘幕一般，毫无保留地砸在车窗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每一滴雨都像是带着怒气，狠狠地撞击着车窗玻璃。
车灯在黑暗中扫过周围的一切，那塌方后的断壁残垣映入眼帘，破碎的泥块混合着大小不一的石子，被雨水冲刷着不断地向深谷滚落而去，场景十分骇人。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随车辅导员突然尖叫起来：“快退！赶紧往后退啊！”声音里满是惊恐。
此时，云初已经迅速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身披黑色雨衣，在过道里快速穿过，雨衣带起的风声与雨声相互交织。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完全盖过了外面暴雨的嘈杂声。“后车轮距离崖边还不到一米呢，如果现在倒车的话，车子肯定会侧翻的。”她的话语让车内的人心头一紧。
云初抬起眼眸，目光透过挡风玻璃望向远方。她看到了君长临的座位，此刻那里空空如也，车窗还半开着，就像一个沉默的黑洞。
最令人揪心的是，心跳贴片信号已经在地图里消失不见了，最后显示的坐标是在断崖北偏东17米的地方，而且那里有着高达41米的垂直落差，情况十分危急。
念念紧紧地抓住了云初的手腕，焦急地劝阻道：“你可别发疯啊——”
然而云初却只是把雨衣的兜帽往头上扣紧了一些，只露出了一小部分下颌，她的声音冷静而又稳定。
“我之前答应过他，利息是要日结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他要是心跳停止了，那我就亏到破产了。”
话音刚落，只见她一脚踹开了车门手动阀，瞬间，雨夜的气息汹涌而入，充斥着整个车厢。
云初弯下腰走下车去，就在那一刹那，闪电划破夜空，将她的背影切割成一片银白色，那画面既惊悚又充满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断崖处正在进行搜救工作，泥水已经没过了云初的脚踝，每向前迈出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刃之上，疼痛难忍。
云初打开了强光手电，光圈之中，雨丝倾斜着如同利剑一般。“君长临——”她大声呼喊着，可是声音却被厚重的雨幕无情地吞没了。
于是她改变方式，吹起了口哨，三短一长的节奏不断地循环着，希望能够得到君长临的回应。
这是第 17 次吹哨，回应她的只有回声。
直到第 23 次，风里传来极轻的金属颤音。
铜钱。
云初猛地刹住脚步，手电照向崖边半裸的树根——
男人手指指节泛白，攥着那枚裂成两半的“永乐通宝”。
他整个人悬在断根外侧，另一只手扣进岩缝，雨水冲得指骨出血。
心跳贴片早被水卷走，唇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云初跪地，探臂抓住他手腕，声音第一次发抖。
“利息还没还完，你敢掉下去试试。”
君长临抬眼，雨水顺着睫毛滴进笑纹。
“心跳……没了信号，怕你赖账。”
云初单手解雨衣拉链，扯开领口，把男人冰冷的手直接按到自己左胸。
掌心下，心跳 104，鼓噪如战鼓。
“借你。”
“一秒起借，一生免息。”
断崖背风处
雨势稍缓，两人挤在一处天然凹穴。
云初用雨衣裹住他，自己半身湿透。
君长临牙关打颤，仍笑：“违反……校园高利贷细则了。”“哪条？”“月光条款才给深吻，现在是暴雨。”
云初低头，把额前湿透的发别到他耳后，声音轻到近乎气音。“我修改规则——”“暴雨天，心跳每少一拍，就吻一次，直到补齐。”
男人掌心还贴在她胸口，指节收拢，像抓住最后一把薪火。“那要是……永远补不齐？”
云初捧住他的脸，唇贴唇，渡过去一口热气。“我就吻到世界停电，雨停，你心跳归位。”崖顶手电筒光柱扫过，救援队的喊声远远传来。
云初没动，保持吻的姿势，把呼吸一点点渡给他。
直到男人掌心下，她的心跳从 104 降到 88，而他的唇终于不再发紫。
救援绳放下来时，云初先把他扣进安全扣，自己随后。
上升途中，君长临低头，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哑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云初，我心跳齐了。”
“嗯。”
“那利息……还欠多少？”
云初侧头，唇擦过他耳廓，像许下一场终身暴雨。
“余生慢慢算。”
县医院
输液管滴答，病房外雨声未歇。医生出去后，屋里只剩一盏床头灯。君长临左手裹着纱布，右手背贴着全新心率贴片。
数字稳定 78。
云初坐在床沿，用棉签蘸水给他润唇。男人忽然勾住她指尖，声音低哑：“当时怕吗？”
云初垂眼，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声音平静。
“怕。”
“怕你死了，我再也收不到利息。”
君长临轻笑，牵动肋间瘀伤，仍固执地伸手。
“过来。”
云初俯身，他抬起输液那只手，把红绳重新系回她左腕。
绳结是湿的，却打得比任何一次都紧。
“以后这条绳，归你。”
“我归你。”
“利息……”
云初吻住他，把未出口的话吞进唇齿。
一吻结束，她贴着他唇角，声音像窗外雨，绵长而笃定。
“利滚利，我收一辈子。”
病房阳台 黎明
雨停了，天边泛起蟹壳青。
云初倚在栏杆，手机亮了一下，是哥哥云执。
【云执：人没事？】
【云初：心跳借到了，余生还。】
【云执：家主口谕不变，三年之期剩 412 天，你继续。】
【云初：412 天后，我带他去领结婚证，记得把户口本寄来。】
屋里，君长临醒来，看着阳台背影，轻声喊她。
“云初。”
她回头，晨光第一缕落在她侧脸，像给剑锋镀上柔金。
男人伸手，声音低而郑重。
“过来，让我确认一下心跳。”
云初走过去，把他掌心按到自己胸口。
78→82→86……
数字一点点攀升，像黎明破云。
君长临低笑：“又欠了 8 秒。”
云初俯身，唇贴唇，给他 8 个深海般的秒。
第八秒结束，她没退开，声音落在呼吸之间。
“君长临，我封剑三年。”
“但我的心跳，为你永久解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