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江淮从未见过的笑容。
不带任何伪装，不带一丝疏离，像冰封的湖面，在春日暖阳下，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透出了底下，奔流不息的，鲜活的水。
炽热，明亮，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和对同类的欣赏。
“我觉得，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她的话，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死寂的走廊里，漾开圈圈涟漪。
周围的学生，还沉浸在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里，没有回过神。
趴在地上的罗飞，终于撑起了身体，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都快断了，满嘴都是血腥味。
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沈七脸上那抹，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比任何羞辱的话语，都更让他感到锥心刺骨的愤怒和嫉妒。
他死死地，盯住了江淮。
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蛇，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江淮感受到了那股怨毒的视线，却连回头都懒得回。
一个连自己怎么摔倒都搞不清楚的龙套，不配得到主角的关注。
沈七收起了笑容，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江淮心领神会，跟了上去。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般，自动为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敬畏，恐惧，好奇……
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这些学生的眼神中交织。
他们看着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一个清冷如月，一个神秘如雾，仿佛他们不属于这个嘈杂的，充满了粉笔灰味道的世界。
罗飞的跟班，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他从地上扶起。
“飞哥，你没事吧？”
“妈的！”罗飞一把推开他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死死盯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给老子查！查那个小子！我要让他死！”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嘶哑扭曲。
天台的风，很大。
吹起了沈七的长发，和江淮的衣角。
这里是学校的禁区，铁门紧锁，但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对他们两人来说，形同虚设。
“刚才，是故意的。”
沈七靠在护栏上，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忽然开口。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一个演员的，即兴发挥。”江淮站在她身旁，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撑在冰冷的栏杆上。
“你很享受这种，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沈七转过头，那双锐利的眸子，在风中，显得格外明亮，“先是扮演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废物，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然后再用一种，看起来像巧合的方式，给予致命一击。”
“你不是也一样吗？”江淮反问，“扮演一个厌世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睡美人，实际上，整个七班，都在你的掌控之下。”
两人对视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棋逢对手的，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罗飞的叔叔，是学校的校董。”沈七忽然说。
“所以，这出戏，还会有续集？”江淮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要怕？”江淮笑了，“舞台越大，演员才越有发挥的空间，不是吗？”
沈七看着他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她发现，和这个男人说话，是一件，非常省力，又非常愉快的事情。
他能听懂她所有的潜台词，也能跟上她所有的节奏。
“既然如此，我们来玩一票大的，怎么样？”沈七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什么玩法？”
“这个舞台，太小了。这些演员，也太不专业了。”沈七的目光，扫过楼下，那些如同蚂蚁般大小的学生，“我们来当导演，重新写一个剧本。”
“剧本叫什么？”江淮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加速了。
沈七的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恶作剧般的，狡黠的弧度。
“剧本，就叫《高考》。”
她的声音，在风中，清晰无比。
“下个月，就是全市第一次模拟考。”
“我们来比一比，谁才是，更专业的演员。”
“你，这个能精准控分到倒数的‘差生’。”
“和我，这个能精准控分到零分的‘白卷女王’。”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江淮，也指向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强烈的战意。
“我们，来比一比，谁能考到，全市第一。”
轰！
江淮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他看着眼前的沈七，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战栗。
这个女人！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疯！还要狂！
也就在这一刻，他脑海里那沉寂已久的冰冷声音，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主动浮现。
【叮！检测到高能级叙事奇点——“沈七”】
【“独角戏”剧本强制终止，“对手戏”模组已激活！】
【S级核心剧本已生成：王的对决！】
【任务内容：在下次模拟考中，与目标人物“沈七”，争夺全市第一的宝座！】【剧本奖励：解锁更高权限，开启下一幕史诗级舞台。】
【失败惩罚：演员资格剥夺，强制退场（抹杀）！】
江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而沈七，看着他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笑得，更加灿烂了。
“怎么，不敢了？”
江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明白了。
不是系统被沈七逼到了墙角，而是这个沉寂的“导演”，终于闻到了血腥味，闻到了好戏开场的味道。
它不是在惩罚自己的“偏离”，而是在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而……狂欢！
江淮缓缓地，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她更加疯狂，更加兴奋的笑容。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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