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弟子房，林越几乎是瘫倒在了硬板床上。白天的经历像一场噩梦，鬣毛猪猩红的眼睛和獠牙的寒光仿佛还在眼前晃动。肌肉因为过度紧张和奔跑而酸痛不已，灵力更是消耗得一干二净，丹田处传来阵阵空虚感。
他躺在黑暗中，望着屋顶模糊的轮廓，久久无法入睡。
弱小，太弱小了。
仅仅是一阶妖兽，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如果没有那灵光一现的“敛息尘”，如果不是周猛和柳青青实力足够，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干那些人的嘴脸，周猛那带着一丝怜悯的“反应尚可”，柳青青的漠视，这一切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不能这样下去！”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光靠抱云尘的大腿是不够的。大腿再粗，也有照应不到的时候，而且将自己的生死完全寄托于他人的喜怒，这本身就不是林越的风格。他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修炼资质差，资源匮乏，这是客观事实。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选择。
他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像一台超负荷的计算机，试图从绝望的现状中分析出一条生路。
“资质无法改变，至少短期内没办法。资源——宗门贡献点遥不可及，抢劫杀人夺宝那是自寻死路，风险太高……”
他的思绪飘回了穿越前的世界，那些在无数小说、影视剧里看到过的桥段。主角是如何在逆境中翻盘的？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脑海。
炼丹？制符？阵法？
修真百艺！
对啊！为什么一定要死磕修炼资质？原主的记忆里，对修真百艺几乎一窍不通，只知道埋头苦修那进展缓慢的《引气诀》。但这恰恰是他的机会！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或许没有修仙的天赋，但他有信息时代的思维模式，有逻辑分析能力，有不同于古人的视角！更重要的是，他记得《傲世仙途》里，提到过几种在前期相对冷门、但对天赋要求不高、更侧重于理解和巧思的辅助职业！
其中一种，就是 “基础炼丹术” ！
原著里提到，青云宗外门流传最广的《基础丹诀》，虽然粗浅，但其中记载的一种名为“聚气丹”的丹方，所需材料相对常见，炼制手法也不算复杂，是许多外门弟子赚取灵石的首选。只是成丹率极低，大部分人耗费大量材料也炼不出几颗，故而被视为鸡肋。
但林越看中的，正是它的“基础”和“材料常见”！成丹率低？他有的是时间去磨，去试错！现代社会的实验精神不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
更重要的是，他记得原著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云尘在炼气期时，曾因为缺少聚气丹，在一个小坊市里与人发生过争执。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证明了这个阶段的云尘，对聚气丹是有需求的！
如果他——如果能炼出聚气丹……
一个计划的雏形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这不仅仅是为了赚取灵石，更是为了创造一个名正言顺接近云尘、提供“帮助”的契机！
想到这里，林越猛地从床上坐起，疲惫感仿佛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兴奋驱散了不少。他点燃房间里那盏昏暗的油灯，开始在原主那堆破烂里翻找。
果然，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他找到了一枚颜色暗淡的玉简。神识探入，里面正是那部《基础丹诀》！内容确实粗浅，只记载了三种最低阶的丹药：疗伤用的回春丹，恢复灵力用的纳元丹，以及辅助修炼用的聚气丹！
聚气丹的丹方映入脑海：聚气草三株，凝露花两朵，十年份的青木藤一节，以自身灵力催发丹火，熔炼提纯，凝丹成形。
“聚气草和凝露花，外门后山的杂役区好像就有种植，可以用贡献点兑换，或者偷偷去采？”林越眼神闪烁，贡献点他没有，但偷偷采点低级药草，风险相对较小。“青木藤，后山森林里应该能找到。”
材料问题似乎可以解决。接下来最大的难题是——丹火。
炼气期弟子无法凝聚真火，通常需要借助地火室或者特殊的火系符箓。地火室需要贡献点，火系符箓他买不起。
难道刚看到的希望就要破灭？
他不甘心地将《基础丹诀》反复看了几遍，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后一行小字注释上：“若无机缘引动地火，亦可以自身灵力，于掌心反复压缩凝聚，或可生出一缕微火，谓之‘心火’或‘伪丹火’，然耗力甚巨，且极难掌控，非心志坚韧者不可为。”
自身灵力凝聚？心火？
林越的眼睛亮了起来。耗力巨？他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多！难掌控？他有的是耐心！
说干就干！
他盘膝坐好，按照玉简中描述的方法，调动体内那稀薄得可怜的灵力，缓缓向右手掌心汇聚。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在掌心的劳宫穴附近盘旋、压缩。
一次，两次……十次……
灵力一次次汇聚，又一次次因为控制不当而溃散。丹田传来的空虚感和经脉的胀痛感越来越强烈，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但他没有放弃，咬紧牙关，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玉简中的要诀，调整着灵力输出的节奏和压缩的力度。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月色渐渐西斜。
就在他感觉灵力即将耗尽，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
“噗！”
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响动。
一缕比火柴焰还要微弱、呈现出一种半透明淡青色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小火苗，颤巍巍地，在他右手的食指指尖，跳跃了出来！
成功了？！
林越心中狂喜，但立刻强行压下激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灵力的输出，生怕这缕希望之火就此熄灭。
淡青色的火苗在他指尖摇曳，将他那张因脱力而苍白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虽然微弱，却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可能！
他看着这缕属于自己的、由意志和毅力点燃的“心火”，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条路，或许走得通！
……
与此同时，远在思过崖。
冰冷的洞府内，云尘并未入睡，而是如同往常一样盘膝修炼。但今夜，他的心神却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纷乱。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仿佛能穿透石壁，望向外门弟子居住区域的方向。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敏锐地感知到，在某个方向，传来了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粹坚韧的精神力波动？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新生火焰的微弱气息。
那个方向——似乎是那个叫林越的弟子居住的区域。
又是他？
云尘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敲击了一下。
白天的团队任务，他虽未亲见，但宗内消息灵通，他也略有耳闻。据说那个林越，在面对鬣毛猪时，竟用了最低阶的“敛息尘”侥幸保命。
现在，深夜时分，那边又传来了如此奇特的精神波动和火焰气息。
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种与过往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这种透着古怪的韧性与愚蠢的努力，让云尘那如同古井般的心境，再次泛起了一丝微澜。
他依旧无法理解，也无法信任。
但某种名为“好奇”的种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他心田那片冰冷的冻土之下。
他重新闭上双眼，将那一丝异样压下，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
只是，外门某个房间里，那缕在深夜中倔强燃烧的微弱丹火，以及那双在火光映照下、充满了希望与执着的眼睛，却如同一个模糊的印记，留在了他意识的某个角落。
夜，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