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堂的商队马车在黑风岭的山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融化后泥泞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咯吱声。沈砚之将苏慕言安置在最内侧的马车里,车厢内壁挂着厚实的狐裘毡毯,角落里燃着一盆无烟的银骨炭,勉强驱散了山间的湿寒。苏慕言靠在软垫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比在寒渊谷时好了不少,正低头擦拭着那半块“寒渊”玉佩,指尖在刻痕处反复摩挲。
“沈先生,此番多亏有你们同行,否则这黑风岭的山贼怕是要让我血本无归。”沈万堂掀开车帘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笑着递给沈砚之,“一点薄礼,还望先生不要嫌弃。”锦盒打开,里面是三锭沉甸甸的赤金,色泽纯正,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
沈砚之抬手谢绝:“沈老板客气了,我们本就顺路,出手相助也是应当。金银之物,还请收回。”他目光落在马车厢外,柳寻正骑着马在前哨探路,秦越则在检查车队的防御机关,两人各司其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沈万堂见状也不勉强,将锦盒收好,转而说道:“不瞒先生,我此次运送的药材并非普通货物,而是青云派林清玄掌门特意托我采购的‘冰魄莲’。此药生于极寒之地,能解百毒、续经脉,对修炼内功岔气走火的人更是有奇效。”他压低声音,“最近江湖不太平,影阁的人四处劫掠,我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集齐这一批药材,若是有失,怕是没法向林掌门交代。”
沈砚之心中一凛,冰魄莲的功效他早有耳闻,苏慕言身上的伤势虽有好转,但体内残留的影阁寒毒难以清除,若是能得到此药,或许能助他彻底痊愈。“沈老板放心,有我们在,定能护得药材和车队周全。”他语气坚定,手中的长剑轻轻搭在膝上,剑鞘上的云纹在车厢内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车队行至傍晚,来到一处名为“落雁坡”的驿站休整。驿站规模不大,前后两进院落,后院有马厩和储物间,前厅则是饭堂和客房。沈万堂安排伙计将药材搬进后院的密室,又叮嘱众人轮流值守,以防不测。沈砚之让柳寻和秦越先去休息,自己则带着苏慕言来到二楼的客房,准备为他换药。
刚解开苏慕言的衣襟,就看到他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边缘依旧泛着淡淡的青黑色,那是影阁独门寒毒的痕迹。“还是很疼吗?”沈砚之取出特制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周围,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苏慕言摇了摇头,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无妨,只是这寒毒总在夜里发作,让人难以安睡。”他望着沈砚之专注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砚之,此次寒渊谷之行,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青铜面具男的招式,似乎与二十年前消失的‘幽冥教’有些相似。”
“幽冥教?”沈砚之动作一顿,这个名字他只在古籍中见过。传说幽冥教在二十年前因修炼禁术、滥杀无辜,被当时的武林正道联手剿灭,教主幽冥子也死于乱战之中,没想到如今竟会与影阁扯上关系。“此事非同小可,等见到林掌门,我们再详细商议。”他收起药瓶,将一件干净的衣衫递给苏慕言。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如同鬼魅,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沈砚之反应极快,猛地拔出长剑,朝着窗外挥去,剑气劈开空气,却只斩到了一片虚无。“谁?”他低喝一声,纵身跃出窗外,落在驿站的庭院中。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月光洒在地面上,照亮了错落有致的石子路,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柳寻和秦越听到动静,也迅速赶了过来,手中握着武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沈先生,发生了什么事?”柳寻问道。
“刚才有黑影闪过,速度极快,不像是影阁的人。”沈砚之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十分诡异,既没有江湖人的豪迈,也没有杀手的凛冽,反而带着一种虚无缥缈的阴冷,仿佛随时都会融入黑暗之中。
秦越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地面上的痕迹,摇了摇头:“没有脚印,对方的轻功极为高明,而且似乎懂得隐匿气息的法门。”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铜制的探测器,摆弄了几下,探测器却没有任何反应,“连我的追踪器都无法捕捉到他的气息,这太奇怪了。”
沈砚之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庭院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了许多。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那目光冰冷而空洞,让人不寒而栗。“大家提高警惕,今晚轮流值守,千万不可大意。”他沉声说道,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深夜,驿站的客房里一片寂静。苏慕言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脸上的气色比白天好了一些。沈砚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握着长剑,目光警惕地盯着房门和窗户。他没有丝毫睡意,那个黑影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不敢有片刻松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一道纤细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黑影穿着一身玄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和冷漠。他一步步朝着床边走去,动作轻盈得如同猫爪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砚之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直到黑影靠近床边,他才猛地挥剑刺去。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黑影的胸口,却没想到黑影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长剑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刺在了床板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嗯?有点意思。”黑影发出一声轻笑,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他的身体在月光下扭曲了一下,又恢复了实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幽光的短匕,朝着沈砚之的脖颈划来。
沈砚之连忙抽剑格挡,“铛”的一声,长剑与短匕相撞,迸发出一串火花。他只觉得手臂发麻,对方的力量看似不大,却带着一种阴柔的劲道,顺着剑身传入他的体内,让他气血翻涌。“你到底是谁?”沈砚之厉声喝问,同时脚步后退,拉开距离。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发起攻击。他的招式变幻莫测,时而刚劲凌厉,时而阴柔诡谲,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总能在关键时刻变得透明,避开沈砚之的攻击。沈砚之渐渐落入下风,身上已经被短匕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渗透了衣衫。
“砚之!”苏慕言被惊醒,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因为伤势过重,又跌回了床上。
黑影的目光落在苏慕言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攻势也变得更加猛烈。沈砚之见状,心中一急,猛地催动内力,长剑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朝着黑影的周身要害刺去。这是他的绝招“流云十三式”中的最后一式,威力无穷,但也极其耗费内力。
黑影似乎没想到沈砚之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想要避开攻击,却被金光笼罩,无法脱身。“该死!”黑影低咒一声,身体猛地一震,竟从金光中挣脱出来,只是身上的夜行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黑影脸色一变,不再恋战,朝着沈砚之虚晃一招,然后纵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沈砚之想要追赶,却因为内力耗损过大,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砚之,你怎么样?”苏慕言挣扎着爬到床边,扶起沈砚之,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眼中充满了担忧。
沈砚之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说道:“我没事,只是内力耗损有点大。那个黑影的身法太诡异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武功。”他想起黑影那双狭长的眼睛,心中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柳寻和秦越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沈砚之受伤,连忙拿出伤药为他包扎。“沈先生,刚才的哨声是影阁的信号,看来那个黑影和影阁有关。”柳寻沉声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追出去?”
沈砚之摇了摇头:“不用了,对方的速度太快,我们追不上。而且他的武功诡异,我们贸然追赶,恐怕会中了埋伏。”他看向苏慕言,“慕言,你刚才说他的招式和幽冥教有关,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
苏慕言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步法很像幽冥教的‘幽冥步’,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诡异。而且他能让身体变得透明,这在幽冥教的武功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男子,反而像是女子。”
“女子?”沈砚之心中一动,难道那个黑影是个女人?他想起黑影露出的白皙皮肤,和那双带着玩味的眼睛,越发觉得苏慕言的猜测有道理。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驿站的后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伴随着伙计的惨叫声。“不好,药材!”沈砚之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朝着后院冲去。柳寻和秦越也紧随其后。
后院的密室门口,几名影阁的黑衣人正在与值守的伙计缠斗,密室的大门已经被打开,里面的药材散落一地。沈万堂被两名黑衣人劫持着,脸色苍白,却依旧强作镇定。“沈先生,快救我!”他大声喊道。
沈砚之见状,立刻挥剑冲了上去,长剑舞动间,将两名劫持沈万堂的黑衣人斩杀。柳寻和秦越也加入战斗,与其他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沈万堂趁机躲到一旁,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打斗。
激战片刻,影阁的黑衣人渐渐不敌,想要撤退,却被沈砚之等人缠住,无法脱身。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空中落下,正是刚才在客房中袭击沈砚之的那个人。他手中的短匕一挥,将两名柳寻和秦越缠住的黑衣人斩杀,然后对着剩下的黑衣人说道:“撤!”
黑衣人闻言,立刻虚晃一招,朝着后院的围墙跃去,想要逃跑。沈砚之岂能容他们得逞,立刻催动内力,长剑射出几道剑气,将几名黑衣人击落。黑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朝着沈砚之扑来,短匕直刺他的眉心。
沈砚之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攻击,同时反手一剑,刺向黑影的小腹。黑影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避开了攻击,然后一掌拍在沈砚之的胸口。沈砚之被打得后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砚之!”苏慕言也赶到了后院,看到沈砚之受伤,眼中充满了焦急。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针,朝着黑影射去。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直逼黑影的眼睛。
黑影没想到苏慕言会突然出手,连忙侧身闪避,却还是被银针划伤了脸颊,黑布也被划破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半边面容。那是一张极为美丽的脸,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阴鸷和冷漠。
“虚魅!”苏慕言看到那张脸,失声惊呼道。
沈砚之心中一震,虚魅这个名字,他如雷贯耳。传说中,虚魅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完整面容。她的武功诡异莫测,杀人于无形,多年来,死在她手下的江湖人士不计其数,就连一些成名已久的武林高手,也难逃她的毒手。
虚魅听到苏慕言的呼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她不再隐藏,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完整的面容。那张脸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让人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要帮影阁?”沈砚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沉声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像虚魅这样神秘强大的杀手,为什么会与影阁为伍。
虚魅没有回答,只是手中的短匕再次泛起幽光,朝着沈砚之袭来。她的招式比之前更加凌厉,也更加诡异,沈砚之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柳寻和秦越想要上前相助,却被虚魅的分身缠住。原来,虚魅不仅能让身体变得透明,还能分出多个分身,让人真假难辨。
苏慕言见状,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向虚魅。药粉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白色的烟雾,虚魅的动作顿时变得迟缓起来。“这是‘醉魂散’,能暂时麻痹人的神经,让她无法施展轻功和分身术。”苏慕言大声说道。
沈砚之抓住机会,猛地催动内力,长剑上泛起金光,朝着虚魅的胸口刺去。虚魅想要闪避,却因为药粉的作用,动作慢了半拍,被长剑刺中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啊!”虚魅惨叫一声,眼中充满了怨毒。
她猛地一掌拍在地面上,一股强大的气浪将沈砚之等人震退,然后趁机纵身跃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之中。临走前,她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沈砚之,苏慕言,你们给我等着,下次我一定会取了你们的性命!”
看着虚魅消失的方向,沈砚之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柳寻和秦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检查他的伤势。“沈先生,你没事吧?”秦越问道。
沈砚之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说道:“我没事,只是内力耗损太大了。虚魅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慕言的醉魂散,我们今天恐怕很难脱身。”他看向苏慕言,眼中充满了感激。
苏慕言笑了笑:“我们是兄弟,何必言谢。”他走到密室门口,看着散落一地的药材,眉头皱了起来,“沈老板,药材损失严重吗?”
沈万堂连忙清点了一下,脸色凝重地说道:“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的冰魄莲,其他的药材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这可如何是好,要是无法按时将药材送到青云派,我实在没法交代。”
沈砚之沉思片刻,说道:“沈老板放心,我们会加快行程,尽快赶到青云派。至于损失的药材,等见到林掌门,我们再向他说明情况,相信他会理解的。”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青云派,与林清玄掌门汇合,共同对抗影阁和虚魅。
第二天一早,车队便继续出发。经过昨晚的袭击,众人都变得更加警惕,柳寻和秦越轮流在前哨探路,沈砚之则守在苏慕言的马车旁,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沈万堂也加强了车队的防御,让伙计们都配备了武器,以防不测。
车队行至一处名为“望江峡”的地方,峡谷两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道路下方是湍急的江水,水流湍急,浪花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这里地势险要,大家小心行事,注意观察两侧的悬崖。”沈砚之沉声说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样的地形,最容易设下埋伏。
果然,车队刚进入峡谷中段,两侧的悬崖上突然滚下无数的巨石,朝着车队砸来。“不好,有埋伏!”柳寻大声喊道,同时迅速抽出武器,朝着巨石劈去。长剑劈在巨石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巨石被劈成两半,落在道路两侧。
秦越也立刻取出机关暗器,朝着悬崖上射去,暗器带着破空之声,击中了几名埋伏在悬崖上的黑衣人。黑衣人见状,纷纷从悬崖上跳了下来,朝着车队扑来。这些黑衣人的数量比之前遇到的更多,而且武功也更加高强,显然是影阁的精锐部队。
沈砚之立刻挥剑迎了上去,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的剑法凌厉,招招直指要害,没过多久,就斩杀了几名黑衣人。苏慕言虽然伤势未愈,但也取出长剑,在马车旁防守,阻止黑衣人靠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悬崖上跃下,正是虚魅。她的肩膀上还缠着绷带,显然昨晚的伤势还未痊愈,但眼神中的杀意却比之前更加浓烈。“沈砚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她冷笑一声,手中的短匕一挥,朝着沈砚之的胸口刺来。
沈砚之不敢大意,立刻催动内力,长剑上泛起金光,与虚魅的短匕再次交锋。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虚魅的招式依旧诡异,不断使用分身术和透明术干扰沈砚之的判断,沈砚之则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沉着应对,寻找着她的破绽。
激战数十回合后,沈砚之渐渐发现,虚魅因为肩膀受伤,动作变得有些迟缓,尤其是在使用右手攻击时,会露出明显的破绽。他心中一动,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诱虚魅使用右手攻击。虚魅果然上当,短匕朝着他的小腹刺来,沈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