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老瞎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时，我正低头刷着手机，盘算着晚上去哪家酒吧喝一杯。他枯瘦的手指冰凉得像铁钳，又带着鹰爪般的力道，死死扣住我，惊得我手机差点脱手。
“干什么你！”我压低声音呵斥，试图甩开，却发现那看似干瘪的手臂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老瞎子浑浊得几乎分不清眼白和瞳孔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尽管我知道他根本看不见。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在昏暗巷口的光线下显得更深了，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陈年汗垢的气味扑面而来。
“三日之内，”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两块粗糙的砂纸在互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不祥的颤音，“必有血光之灾，避无可避。”
我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股荒谬和恼怒。“胡说八道什么！松开！”我用力挣扎，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他却猛地加重了力道，枯瘦的指腹精准地按在我腕间的脉搏上，仿佛能透过皮肤感受到我骤然加速的心跳。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那气息喷在我脸上，带着一股陈腐的味道：“不是小伤，是见红的……飞溅出来的程度。”
说完，他像是耗尽了力气，又或者只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那突如其来的释放让我踉跄了一下。他则转过身，熟练地用盲杖点着地，佝偻着背，一步步摸索着，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尾，仿佛从未出现过。
接下来三天我活得像个惊弓之鸟。周一上班时把办公桌所有尖角都用防撞条包起来，连拆快递都用上了裁纸刀安全锁；过马路时紧盯红绿灯，连绿灯亮起都要等三秒才敢走，生怕突然冲出辆车；办公室里的玻璃杯全换成塑料的，连文件夹都不敢用带棱角的；最爱的细高跟被我塞进鞋柜最深处，换上了防滑的运动鞋，生怕崴了脚跌在马路上磕出血。连闺蜜约我去做美甲，我都以 “怕甲油胶有毒” 拒绝 —— 其实是怕修甲刀划伤手指。
今晚的约会对象是健身教练，结实的胸肌在紧身T恤下起伏，我却在他凑近时猛地后仰——他剃须水清冽的味道让我想起老瞎子说的"见红"。"你今天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滚烫的掌心贴在我后腰，把我往消防通道带。黑暗中他啃咬我锁骨时，我盯着安全出口标志的绿光走神，直到他带着我的手摸向皮带扣，冰凉的金属搭扣突然让我想起老瞎子指甲缝的铜锈。"不行！"我猛地推开他，整理着裙摆落荒而逃。第三天傍晚暴雨倾盆，我赤脚蜷在沙发里盯着电视雪花屏。眼看子时将至，劫数将过，我终于敢开窗透气。
楼下24小时超市的霓虹灯牌在雨幕里晕成红雾，泡面货架前撞见邻居陈律师——西装裤熨得笔挺，却和我同时伸手拿最后一盒番茄牛腩面。"看来我们都需要深夜慰藉。"他金丝眼镜后藏着血丝，递来的伞尖还在滴水。跟他进公寓时闻见股奇怪的铁锈味，他说是刚帮客户处理完遗产纠纷。当他把红酒倒进玻璃杯时，我突然盯着杯壁的唇印发呆——昨天新闻说城南发现碎尸，死者是总在巷口拉客的舞女。
"走神？"陈律师的吻带着点涩，手指解开我衬衫第三颗纽扣时，冰箱突然咚咚咚响了几声。我惊跳起来打翻酒杯，红酒渍在白色地毯上泅开像凝固的血。他低笑着把我抱上料理台，大理石的凉意透过薄裙，而窗外划过闪电照亮他抽屉里半截带齿的钢锯。
"我饿了，先吃泡面吧……"我从他身下挣脱，去够泡面调料袋，指甲在撕口处打滑。噗嗤一声，番茄酱从裂口喷射而出，红色的酱汁在我胸口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
陈律师准备咬上我脖颈的动作瞬间顿住，镜片后的欲望褪成惊怒。我指着酱汁大笑起来，笑出眼泪："大师算得真准！这番茄牛腩面的酱汁……确实是红色的。"
雨停了，老瞎子在巷尾烧着黄纸，灰烬落进他脚边的铜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