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出现,如同给濒临崩溃的林星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紧紧抱着哭泣的安安,躲在好友身后,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复一些,但看向顾辰屿的眼神依旧充满戒备和冰冷。
“苏晴?”顾辰屿看着突然出现的苏晴,眉头紧锁。他记得她,林星晚最好的朋友,当年分手时对他恨之入骨。
“没错!就是你姑奶奶我!”苏晴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毫不客气地指着顾辰屿的鼻子,“顾辰屿!你要点脸行不行?四年前把星晚伤得那么深,现在还有脸出现在她面前?还吓唬孩子?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靠近她们母女半步!”
顾辰屿被苏晴劈头盖脸一顿骂,脸色铁青。但他此刻的心思全在林星晚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无心与苏晴争执。他目光越过苏晴,紧紧锁定林星晚,声音低沉而压抑:“星晚,我只想要一个答案!那个孩子……”
“孩子跟你没关系!”苏晴再次厉声打断,声音大得引来了周围一些家长和护士的侧目,“顾辰屿,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脸!星晚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打扰!你再纠缠,我立刻报警告你骚扰!”
“妈妈……”安安的哭声小了些,抽抽噎噎地趴在林星晚肩头,大眼睛怯生生地看向剑拔弩张的苏晴和脸色难看的顾辰屿,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奶声奶气地问:“晴晴姨姨为什么凶叔叔?叔叔……哭鼻子了吗?”
小家伙天真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瞬间打破了僵持的、充满火药味的氛围。
三个大人都愣住了。
顾辰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并没有泪。但安安那句“哭鼻子”,却像一把柔软的刷子,轻轻拂过他坚硬冰冷的心防,带来一阵奇异的酸涩和悸动。他看着安安那双酷似自己、此刻还带着泪痕却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面只有孩子最纯粹的好奇和一点点残留的害怕,没有丝毫的憎恨或厌恶。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愧疚和渴望亲近的情感,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林星晚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女儿懵懂的小脸,心头五味杂陈。孩子纯净的眼睛,映照出大人世界的复杂与不堪。她该怎么向安安解释眼前这个“坏叔叔”?
苏晴的怒气也被安安这童言无忌冲淡了些许,她瞪了顾辰屿一眼,转身从林星晚怀里接过安安,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安安不怕,晴晴姨姨在呢。叔叔没有哭鼻子,叔叔是……是眼睛不舒服。”她一边哄着安安,一边用眼神示意林星晚快去拿报告。
林星晚会意,趁着顾辰屿被安安的话震住、苏晴挡住他的空档,迅速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助打印机。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刷了条码。
机器“滴滴”响了两声,一张新鲜出炉的血常规报告单缓缓吐了出来。
林星晚一把抓过报告单,目光急切地扫向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值和符号。当看到几项关键指标后面刺眼的向下箭头(↓)和标注的“偏低”字样时,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比上次在南屿检查时更低了!医生谨慎的担忧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就在这时,顾辰屿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恳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距离很近:“星晚……报告……能给我看看吗?我认识很好的儿科专家……”
林星晚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报告单紧紧攥在手心,藏到身后,霍然转身,眼神凌厉如刀:“顾辰屿!我的女儿,不需要你假好心!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马上叫保安!”
她的反应激烈而抗拒,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然而,在顾辰屿眼中,她这过激的防备姿态,她那死死护住报告单的动作,恰恰印证了他心中那个让他狂喜又心碎的猜测——那个孩子,一定和他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恐惧被他知道孩子的健康状况!
他看着林星晚苍白而倔强的脸,看着她眼底深藏的恐惧和疲惫,再想到报告单上可能存在的问题,心头涌起巨大的痛楚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他不能走!他必须知道孩子怎么了!
“好,我暂时离开。”顾辰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被苏晴抱在怀里、正好奇地望着他的安安,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愧疚,有渴望,有痛苦,最终化为一种沉沉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是星晚,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利知道!”
说完,他不再看林星晚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的脸,也不理会苏晴愤怒的瞪视,转身大步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沉重和势在必行的决绝。
林星晚看着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身体晃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手心已经被冷汗浸透,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报告单边缘,留下了深深的指痕。苏晴抱着安安走过来,担忧地看着她:“星晚,你没事吧?报告怎么样?”
林星晚摇摇头,将那份沉甸甸的报告单递给苏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晴晴……安安的血项……更低了……”
苏晴接过报告单,看着那些刺眼的箭头,脸色也变了。而安安,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小手指着顾辰屿离开的方向,小声问苏晴:“晴晴姨姨,那个眼睛不舒服的叔叔……是安安的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