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消毒水的味道、孩子的哭闹、周围的嘈杂……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林星晚的世界里,只剩下几步之外那个如同噩梦般的男人,和他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死死锁住她的眼睛。
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林星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安安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小小的身体嵌入自己怀里,用单薄的脊背形成一道屏障,企图隔绝那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目光。
安安似乎感受到了母亲骤然紧绷的身体和剧烈的心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声嘟囔:“妈妈……抱太紧了……”
女儿稚嫩的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星晚被恐惧冻结的思维。不能慌!绝对不能在顾辰屿面前露怯!更不能让他发现安安的存在!保护孩子!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脸上迅速覆上一层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霜。她移开视线,不再看顾辰屿,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抱着安安,目不斜视地就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走向检验报告自助打印机。
“星晚!”
低沉而沙哑的男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的震颤。顾辰屿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星晚的脚步被迫停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她没有回头,只是将安安的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头,不让她的脸暴露在顾辰屿的视线下,声音冷得像冰:“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请让开。”
“认错人?”顾辰屿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林星晚!你看着我!我是顾辰屿!”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正脸。比记忆中更清瘦,下巴尖尖的,皮肤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影。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爱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戒备和深不见底的疏离,像两潭结了厚冰的寒泉。这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他心上。
“顾先生,”林星晚终于缓缓转过身,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公式化的陌生感,声音也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们认识吗?如果没记错,四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让开,我女儿不舒服,我要去拿报告。”
“女儿?”顾辰屿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精准地落在被她护在怀里、只露出半个后脑勺和一只穿着红色小皮鞋脚丫的小女孩身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几乎要将他逼疯的问题,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迫切:“她……她是不是我的……”
“不是!”
林星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母兽般的尖锐和愤怒!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像两把出鞘的寒刃,直直刺向顾辰屿!
“顾辰屿!请你自重!”她抱着安安后退一步,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我的女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立刻离开!不要骚扰我们母女!”
“没有任何关系?”顾辰屿被她激烈的反应刺痛,也被她话里话外对“关系”的彻底否认激怒。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眼神冰冷的女人,再想到她怀里那个酷似自己的孩子,想到这四年她们可能承受的一切,巨大的痛苦、悔恨和一种被彻底排除在外的恐慌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冷静。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执拗和质问:“林星晚!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她几岁了?!”
他的逼近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林星晚抱着孩子又退了一步,后背几乎抵到了冰冷的墙壁。安安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到,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妈妈!怕!安安怕!叔叔坏!”
女儿的哭声像一把刀,瞬间割裂了林星晚强装的镇定。她心疼地拍着安安的背,看向顾辰屿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顾辰屿!你吓到我女儿了!滚开!别碰我们!”
就在这时,一个愤怒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响起:“姓顾的!你想干什么?!”
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猛地将林星晚和安安护在身后,横眉怒目地瞪着顾辰屿——是接到林星晚求救信息、火速从酒店赶来的苏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