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暴中心
书名:入怀 作者:蚀暮. 本章字数:2891字 发布时间:2025-10-23

平静的日子,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导火索,是林初夏小心翼翼守护的、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精神连接——她的速写本。


随着孕期的推进,林初夏对画画的需求越来越强烈。那些画册虽然精美,却无法替代她自己的创作。她的速写本几乎画满了,炭笔也彻底用尽。她犹豫了很久,终于在一次陈伯送换洗衣物时,鼓起勇气提出了请求。


“陈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的速写本用完了……还有炭笔……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买一本新的?普通的就行,还有几支炭笔……”她拿出自己那本已经卷边、封面沾染了炭黑的旧速写本,展示给陈伯看,证明自己确实需要。


陈伯看着她手中那本饱含心血的旧本子,又看了看她眼中小心翼翼的恳求,沉默了片刻。先生并未明确禁止她画画,之前也允许了送画册过来。而且,这段时间林初夏的安分和努力,他也看在眼里。


“我会向先生请示。”陈伯最终点了点头。


林初夏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然而,这份希望很快就被现实无情地碾碎。


她没有等来新的速写本和炭笔,却先等来了顾承泽的雷霆之怒。


那天下午,顾承泽难得提前回来,脸色却异常阴沉。他径直走进书房,没过多久,陈伯就被叫了进去。书房的门没有关严,顾承泽冰冷愤怒的声音隐隐传出:


“……谁允许她擅自联系外界的?!陈伯,你怎么办事的?!”

“先生,林小姐只是请求购买新的画材,并未……”

“画材?你确定她不是在传递信息?那份协议你是当摆设吗?!立刻去查!把她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个破画筒,都给我拿过来!彻底检查!”


林初夏在花厅里听得清清楚楚,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她明白了,顾承泽根本不相信她!他把她索要画材的请求,当成了她试图联系外界、传递信息的阴谋!


很快,陈伯脸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保安。他们径直走向林初夏的客房。林初夏想冲过去阻止,却被小玲拦住了。


“林小姐,先生吩咐……”小玲的声音带着为难和害怕。


林初夏只能眼睁睁看着保安粗暴地将她的帆布画筒从衣帽间角落里拽出来,连同床头柜上那几本她视若珍宝的画册,以及她藏在枕头下的、几乎画满的旧速写本,全部收走!


“不!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林初夏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道。那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在这牢笼里保持清醒的证明!


保安置若罔闻,抱着东西走向书房。陈伯看了林初夏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林初夏浑身冰冷,巨大的委屈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她不顾小玲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向书房。


书房门敞开着。顾承泽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前。桌上,散乱地摊开着她的速写本和那些画册。保安垂手立在一旁。


顾承泽正翻看着她的速写本。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那些线条——挣扎的飞鸟、冰冷的窗棂、记忆中咖啡馆的烟火气、苏晓的笑脸、还有……那些她凭想象画出的、关于孩子的温暖画面。他的动作并不粗暴,但那种审视的、如同在检查罪证般的姿态,让林初夏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顾承泽!”林初夏冲进书房,泪水夺眶而出,“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还给我!”


顾承泽闻声转过身。他手里正拿着那本旧速写本,眼神冰冷刺骨,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深深的猜疑:“你的东西?林初夏,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忘了那份协议的存在!画画?传递暗号?还是画给谁看?嗯?”他扬了扬手中的速写本,语气森寒。


“我没有!我只是画画!那只是我的爱好!是我排解情绪的方式!”林初夏激动地辩解,声音嘶哑,“你凭什么这样怀疑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呼吸都是错的?都是阴谋?!”


“排解情绪?”顾承泽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她,强大的压迫感让林初夏不由自主地后退,“用这种方式?画这些?”他猛地将速写本翻到一页——那是她前几天尝试画的顾承泽的侧影轮廓,虽然模糊,但特征很明显。“怎么?画我?想研究什么?还是画给你的同伙看,好让他们知道目标长什么样?!”


刻薄的污蔑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穿了林初夏的心脏。她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猜忌和厌恶,连日来积压的委屈、愤怒、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顾承泽!你混蛋!”她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长久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是!我是签了那份卖身契!我是被你关在这里!但我是一个人!我有思想!有感情!我会难过!会害怕!我需要一个出口!画画怎么了?画你怎么了?难道在你眼里,我连偷偷画张画,都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证?!”


她指着桌上那些被粗暴翻开的画册,泪流满面:“那些书是你同意送来的!我每天像个犯人一样被关着,吃着你们安排的食物,做着你们允许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看这些画,自己画几笔!这也不行吗?是不是非得把我逼疯,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行尸走肉,你才满意?!是不是这样,才能证明你顾大总裁掌控一切的能力?!”


巨大的情绪波动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身体。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下坠般的绞痛!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晃着,痛苦地弯下腰,捂住了肚子。


“呃……”痛苦的呻吟从她紧咬的唇间逸出。


顾承泽被她激烈的控诉震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当看到她痛苦地弯下腰,脸色煞白时,他脸上的怒意瞬间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慌取代!那晚她差点从楼梯摔下时的脆弱感再次猛烈地冲击着他!


“林初夏!”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身体软倒之前,一把扶住了她。


入手是冰冷的、颤抖的身体。林初夏靠在他怀里,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涣散,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痛苦的低吟:“肚子……好痛……”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顾承泽!他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痛苦地抽搐。孩子!他的孩子!


“陈伯!叫车!去医院!快!”他厉声嘶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控!他一把将林初夏打横抱起,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不顾一切地冲出书房,冲下楼梯!


“坚持住!林初夏!你给我坚持住!”他对着怀里意识模糊的人低吼,脚步快得如同离弦之箭。


别墅里瞬间乱成一团。陈伯脸色大变,一边拨打手机一边冲向玄关。小玲吓得呆在原地。保安也慌了神。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咆哮的野兽,冲出庭院,在细密的雨幕中疯狂地驶向最近的私立贵族医院。车厢后座,顾承泽紧紧抱着蜷缩在他怀里、痛苦呻吟的林初夏,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铁青和恐慌。他不断催促着司机:“快!再快!”


林初夏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浮沉。她能感觉到顾承泽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死紧,能听到他胸膛里狂乱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从未有过的慌乱气息。他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吼,命令她坚持住。


为什么?他是在担心孩子?还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在担心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剧烈的疼痛淹没。她感觉下身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孩子……她的孩子……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医院到了。顾承泽抱着林初夏冲下车,对着早已接到通知、等在门口的医护人员嘶吼:“救她!救孩子!快!”


林初夏被迅速放上移动担架床,一群医护人员围了上来。刺眼的急救灯光在她眼前晃动,嘈杂的人声,消毒水的味道……意识彻底模糊之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顾承泽那张英俊却因极度恐慌而扭曲的脸,和他猩红的、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林初夏!你敢有事试试!”他失控的咆哮声,成了她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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