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淮走进高三(7)班的教室,像是走进了一片被重新划定过势力范围的丛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敬畏的气息。
昨天还敢对他指指点点的学生,今天都低下了头,眼神躲闪。
王虎和他的那几个跟班,更是像老鼠见了猫,缩在教室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江淮的目光,扫过这些噤若寒蝉的“同班同学”。
然后,落在了他自己的座位上。
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劣质柠檬洗洁精的味道。
他的同桌,沈七,正趴在桌子上,仿佛对周遭的一切变化,都毫无察觉。
但江淮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手笔。
她用昨晚那不到一分钟的出场,就无声地,向整个班级宣布了——这个人,我罩的。
江淮拉开椅子,坐下。
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刺耳。
沈七动了动,侧过脸,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吵。”
她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耐。
江淮没有理她,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老年机,放在桌上。
“你的地盘,规矩挺多。”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清。
“不喜欢,可以滚。”沈七的回答,一如既往地不客气。
江淮笑了笑,没再说话。
他发现,跟这个女人斗嘴,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早自习,英语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进了教室。
是个很年轻的女老师,姓林,大学刚毕业,脸上还带着未被社会磨平的天真和热情。
她似乎还想拯救一下这个早已被放弃的班级。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一次随堂小测验。”林老师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很简单,大家尽力做就好。”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有气无力的哀嚎。
“又考试啊……”
“林老师,放过我们吧。”
试卷很快发了下来。
江淮拿到卷子,扫了一眼。
确实很简单。
简单到,他用脚趾头都能考满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七。
她依旧趴着,连头都没抬,只是伸出一只手,将卷子拨到了一边,似乎那是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
江淮的目光,在试卷的满分“150”上,停留了片刻。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新的玩法。
控分,谁不会呢?
但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控分呢?
他拿起笔,开始在答题卡上,随意地填涂起来。
A,C,B,D……
像一个真正的学渣一样,毫无逻辑,全凭天意。
做完选择题,他直接把笔一扔,也学着沈七的样子,趴在了桌上。
游戏嘛,一个人玩,总归是有些寂寞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教室里,除了少数几个还想挣扎一下的学生,大部分人都已经缴械投降。
有人在睡觉,有人在用书本挡着看小说,还有人在偷偷用手机聊天。
这里不像教室,更像一个,大型的“咸鱼”收容所。
林老师看着台下的景象,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力和失望。
但她还是拍了拍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了,时间到,后面的同学往前传卷子。”
卷子从后往前,一张张传递。
传到江淮这里时,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张填得乱七八糟的答题卡,估算了一下分数。
大概,又是三十分左右。
很完美的“李明”式分数。
他把自己的卷子,放在了沈七的卷子上。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动作,停住了。
沈七的卷子。
姓名,班级,考号,一片空白。
所有的选择题,填空题,阅读理解,都是空白。
整张试卷,干净得像从未被人碰过。
除了……
在试卷最下方的,作文区。
那里,用一种极其漂亮,甚至带着几分锋利笔锋的英文,写着一行字。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
(整个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台上的演员。)
莎士比亚的《皆大欢喜》。
江淮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沈七。
她依旧趴着,呼吸平稳,像是早已进入了梦乡。
但江淮知道,她醒着。
这句话,是写给他看的。
她不是在考试。
她是在用一种,比他更高傲,更肆无忌惮的方式,向他,也向这个无聊的世界,宣告她的态度。
你们的规则,你们的游戏,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我,只是一个,看戏的。
江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第一次,在这个看似乏味的世界里,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战栗。
一个真正的,“玩家”。
林老师收走了试卷,看着沈七那张“白卷”,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显然,她已经习惯了。
这个游戏,变得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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