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又来了,清欢其实不想招待他,也不想跟从前的老朋友有太多瓜葛。
她是来找回前尘旧梦,是来报仇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于远处的这个人,最好不要知道,也省着自己欠别人旧情。
当初那件事情,已然不能再牵扯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了。
即使那些人嘴上说是想帮自己,但是私底下,谁又知道,他们会做些什么来报复自己
当年刘家全部覆灭的真相,清欢也只能看到寥寥数语,只能接触到边缘人物。
她一个一个的找,一个又一个的,让那些人远离自己的生活。
也是为了告慰自己的在天有灵的爹娘。
可是,背后是否有那上级之人的手笔,谁又会知道呢。
清欢接触不到,整不明白,也只能任其发展下去。
她需要越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越好,越少人认得自己越好。
她不希望跟那些人有更多的交集。
只是,这个人隔着一天就来找自己,隔着一天又来找自己,到底又是想要干些什么呢?
这些事情,清欢都跟刘捕快说过了。
刘捕快让她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出城,有事随时找她,就出去了。
刘捕快对于清欢的怀疑还在上升,总觉得这,两个人的死一定会跟清欢有关。
至于是否是那胭脂的手笔,他就不知道了。
他让仵作验尸,又带着衙役们,在秋菊,张老汉家里来回转悠着,试图寻找着真相。
然而,线索依然扑朔迷离。
那被当做证物的,除了胭脂之外,再也没什么了。
而仵作已经验尸说,根本不是中毒。
胭脂只在嘴唇上面,确实是可以吊人性命的药物,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下毒一说。
刘捕快对于自己的想法,越来越怀疑。
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也就一眨眼而已。
清欢坐在床边,一边斟茶,一边唠家常。
“你不该来的,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
“而那些人,当年欠了债,就必须要还。”
“你既然早就脱离我刘家,那就与我刘家再无瓜葛。”
“既无瓜葛,那么连朋友都做不成,你无需再来找我,千里迢迢奔赴这里,而我也只是想要尽我所能,做一些事情。”
“我们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其实也挺好,你既然不准备接触这案件,那么,如今健康长大,你也应该忘却前尘往事。”
对面的人没吭声,用鼻子细细嗅着当年熟悉的味道,脸上却有了疲惫。
那味道,早就物是人非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劝清欢趁早收手,放下仇恨。
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所以,语言在嘴里斟酌了很久,他也决定不说了。
说了也是无用,那件事情确实是自己的错。
但背后推手,他又没办法全部都告诉清欢。
他是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之上的人,对于外面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要告诉清欢,自己这么多年的苦衷,但清欢真的会信吗?
两个人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只不过是有点小时候的情谊,让别人觉得,他们两个人还是小时候的玩伴。
然而更多的细节,也不会再有人深挖。
他将一个卷轴推了过去。
清欢有点不明白。
他道:“你要的名单,当年的那些人,盘根错节,我整理了好久。”
“你需要,就拿去,但是不要暴露自己。”
“而更多的还要你自己去查,我也不是所有都知道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前提是,我也该上位置,而我现在的身份十分的敏感,我帮哪一边都是不对劲。”
清欢接过卷轴,眼里暗藏杀机。
今天晚上又是雨夜,她睡不着。
像十五年前一样。
有人敲门,一个有点佝偻的背影,说话也很沙哑。
但是脸,烧坏了。
与从前的自己一样,她的脸坏了。
她坐在桌子前。
清欢脸上依然戴着面纱,她缓缓道来,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茶水渐渐下去了,烛台也渐渐滴下了蜡液。
那女人叹息似的,说了一句:“我的姐姐,为了将我未婚夫抢走,在我的闺房之中下了一把火,家里的人没事,但是我的脸被烧毁了。”
“我姐姐变成了我的模样,已经嫁入了我未婚夫的家里,他一直以为那就是我,所以对姐姐百般的宠爱,我想要说出真相,然而我这样的丑八怪,都嫌弃我,都想把我赶走。”
“我希望,我能再一次入了我夫君的眼,当然,我不能再用从前的那张脸了,如果再用从前的那张脸,她会发现端倪,我姐姐不会让我府的。”
“而我未婚夫,最近这段时间,也开始频繁做噩梦了,我在他买的茶叶里下了致幻的药,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姐姐,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从来对自己的妹妹不好,对自己的家里人不好,她只在意利益。”
“为了嫁到有钱人家,不惜代替自己的妹妹,成为这妹夫的夫人,我要让她身败名裂,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有东西从清欢背后的墙展现出来,一张又一张生动的面皮挂在上面。
有哀愁的,有画了浓妆的,有妩媚的,有漂亮的,有娇俏的,有可怜的,有各种各样的。
清欢不往后转,看着对面震惊不已,有些许害怕的女人,只说了一句:“用你一半的寿命做交换,我可以帮你换脸皮,可以治好你的嗓子,从今以后,你就会换一种人生生活。”
“但是,你的寿命会慢慢缩短,知道与奴姐姐同归于尽之后,你必须要再回到这里来,我会给你醉梦往生的药,助你早登极了。”
“但你要想好,害别人之前,总归是要陷害自己的,对自己下得去狠手的人,才能对别人下的去狠手。”
说完,清欢满脸骄傲,诉说着自己的成果。
“而这面皮,是我在外历经十五年,所见到的最漂亮,最保真,也是死亡之时,被人养的最好的面皮,如果你愿意,我分文不取,若不愿意,出门儿之后,喝了这杯茶,你就会忘却所有,也不要再来我这里了。”
那女人毫不犹豫,“咣当”一声跪倒在地。
哪怕再害怕,她依然坚定,磕下自己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