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的冬天还没有过去。
虽然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但早春的风依然带着料峭的寒意，穿梭在城市的高楼之间。
卷起地上残存的积雪，像是不甘心退出舞台的幽灵，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陈凛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下面的街景。
晨光中的双城显得平静而有序，车流如织，行人匆匆，仿佛之前那场席卷全城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陆兆麟的案件进入了漫长的司法程序，庞大的陆氏集团正在分崩离析；
“新纪元”的受害者和家属们组成了互助联盟，在律师的帮助下争取应有的赔偿；
市里启动了医疗监管体系的全面改革，试图堵住制度上的漏洞。
而警局内部，也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重组。
副局长周国栋提前退休，几个与陆氏集团过往甚密的官员被调离了关键岗位。
陈凛的刑侦支队补充了新鲜血液，林薇开发的“曙光系统”进入了试运行阶段。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陈凛清楚，阳光下的阴影从未真正消失，它们只是暂时隐匿，等待着下一次浮现的机会。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陈凛转身接起。
“陈队，有案子。”是值班室的声音。
“南城区，一个年轻女孩失踪了，家属昨晚报的案，按照规定满二十四小时才转过来的。”
“但是……”
“但是什么？”陈凛声音平稳的问。
“现场勘查的同事说，情况有点特别，女孩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朵冰晶做的玫瑰，做工非常精致，像是艺术品。”
陈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冰晶玫瑰！这个意象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愿回忆的画面。
“地址发给我。”他简短地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陈凛的车驶出了市局大院，他没有开警笛，只是平稳地汇入车流，向着南城方向驶去。
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后退，镜河北岸的金融区依然光鲜亮丽，南岸的老城区依旧破败拥挤。
双城还是那个双城，光与暗并存，希望与绝望交织。
他想起周默说过的一句话：“这座城市病了，陈警官！我只是一个症状，不是病因。”
也许周默是对的，抓住了凶手，揭开了黑幕，却无法根除滋生罪恶的土壤。
只要还有不公，还有贪婪，还有被系统辜负的人，就会有无尽的循环。
但这就是他必须继续战斗的理由。
不是因为他相信能根除所有的罪恶，而是因为他相信，每一次正义的实现，无论大小，都是在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微光。
而无数微光汇聚，就能照亮前行的路。
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信息。
她已经先一步到达现场，正在用“曙光系统”排查女孩的社会关系和近期行踪。
“监控显示女孩最后出现在自家小区门口，之后就没有了踪迹。”
“没有挣扎痕迹，没有陌生人接近，像是自愿离开的。”林薇的信息后面跟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陈凛回复：“等我到了再说。”
当他停下车，走向那栋普通的居民楼时，另一辆熟悉的车也刚好到达。
温言从车上下来，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背着勘察箱。
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伸手拢了拢，动作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默契地一起走向单元门。
“你怎么来了？”陈凛问道。
“值班室说现场有特殊物证，让我来看看。”温言回答，声音平稳．
“冰晶玫瑰，听起来像是某种宣言。”
陈凛点点头，他知道温言在想什么。
周默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的“遗产”可能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模仿犯？追随者？还是完全无关的巧合？
现场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卧室，布置得温馨整洁。
书桌上放着课本和几张朋友合影，床上的玩偶摆放整齐，唯一不协调的，是书桌中央那朵晶莹剔透的冰晶玫瑰。
它被放置在一个小碟子里，周围已经融化出一圈水渍。
玫瑰雕刻得极其精美，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
如此美丽，又如此诡异。
温言戴上手套，上前仔细检查。
她拿出一个小型喷雾器，对着玫瑰表面喷了一层薄雾，然后仔细观察雾气的凝结情况。
“不是普通的冰。”她轻声说．
“里面混合了某种胶质，延缓了融化速度，制作的人很懂化学。”
陈凛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薇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女孩的社会关系很简单，高中生，成绩优秀，没有不良记录。”
“父母都是普通职工，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但是……”
她转向陈凛，表情严肃：“我排查了她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和网络活动，发现她多次访问过一个加密论坛。”
“论坛的名字叫‘霜之花’。”
“霜之花？！”陈凛重复着这个名字，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不是“寒霜客”，但显然有所关联。
温言小心地将冰晶玫瑰放入特制的保温容器中，准备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分析。
她的动作精准而冷静，但陈凛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那朵玫瑰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活人的谎言归你们，死人的真相归我。”她曾经这样说过。
但现在，她站在这里，面对着一个活人的失踪案，面对着可能的新威胁。
有些选择，一旦做出，就无法回头。
林薇的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新的数据流窗口弹了出来。
“陈队，我捕捉到了一个加密信号源，就在这个小区附近！”
“信号很弱，但可以确定它在移动！”
陈凛的目光锐利起来，他看了一眼温言，又看了看林薇。
三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默契自成。
温言拿起她的勘察箱，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淡淡弥漫；
林薇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键盘上，准备进行深度追踪；
陈凛则整理了一下衣领，胸前的警徽在室内光线下闪着微光。
“出发！”陈凛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满满的力量。
他推开房门，走入走廊，温言紧随其后，林薇则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在平板电脑上操作着。
楼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尽头的出口处，城市的阳光正等待着他们。
陈凛的步伐稳定而坚定，他知道，前方可能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局；
可能是又一场与黑暗的博弈；可能是又一次对人性与正义的拷问；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依然在这里，依然在战斗。
不是为了根除所有的黑暗，而是为了在黑暗中守护那一点不灭的微光。
走出单元门，早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冬末的寒意和初春的希望。
陈凛抬起头，看着双城灰蓝色的天空。
城市的霓虹在白天黯然失色，但它们依然存在，等待着夜晚的降临，等待着再次点亮这座城市的机会。
如同人性的光与暗；如同正义的永恒轮回；如同那些永不愈合的伤口和永不熄灭的星火；
陈凛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温言坐在副驾驶，默默系好安全带。
后座上，林薇的屏幕亮起，数据流不断刷新，显示。
引擎启动，车辆缓缓驶出小区，汇入双城市的脉搏之中。
战斗，永远不会结束，而他们，也永远不会停止前行……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