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的尸体成了这支队伍绝境逢生后最好的犒赏。当晚,在一片相对避风的谷地扎营后,篝火上架起了被分割的狼肉,油脂滴落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驱散了连日来的绝望与恐惧。
官差们对沈清璃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带着明显的敬畏,将烤得最好的几块里脊肉率先递给了她。沈清璃没有推辞,分了一大半给三婶母女和几个格外瘦弱的孩子,自己只留下少量,细嚼慢咽。
她需要补充体力,但这具虚弱的肠胃暂时承受不了太多油腻。
经过狼群一役,沈清璃的权威已然确立。她不再仅仅是需要被押解的囚犯,而是这支队伍实际上的精神领袖和生存保障。王队正遇事甚至会主动来征求她的意见。
“沈姑娘,看这天气,怕是有大雪封山的迹象。按原定路线翻越前面那座鹰嘴崖,风险太大了。”王队正指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之前只想着尽快赶路交差,现在却不得不考虑更多,尤其是队伍里多了这么一位“不能出事”的人物。
沈清璃看着地图,脑海中119迅速调取着扫描的地形数据和分析。“不走鹰嘴崖。绕行西面的河谷地带,虽然多走两天,但地势平缓,能找到避风处,而且,”她指尖点在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标记,“这里应该有废弃的烽燧堡,可以暂避风雪。”
王队正将信将疑:“废弃烽燧堡?沈姑娘如何得知?”这地图颇为简略,并未标注得如此详细。
“家父生前喜好地理志异,我曾翻阅过一些北疆杂记,略有印象。”沈清璃随口编了个理由,语气不容置疑,“若信我,便走河谷。”
王队正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想起她之前的种种神奇,一咬牙:“好!就听沈姑娘的!”
队伍转而向西,进入河谷地带。果然如沈清璃所言,地势平坦许多,虽然风雪依旧,但行走起来比翻山越岭轻松了不少。沈清璃沿途指挥众人采集她能辨认出的耐寒植物根茎、野菜,甚至在一些向阳的坡地找到了少量冻僵的、可以食用的野果。
她还将艾草和几种驱寒草药分发给众人,教她们塞在衣襟里取暖,或用少量煮水喝,预防风寒。简单的卫生知识也被她普及,比如尽量饮用煮沸的水,处理食物的前后要清洁(用雪搓手),伤口要及时用找到的草药处理。
这些在现代社会微不足道的常识,在这缺医少药、文明凋敝的流放路上,却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队伍中因病减员的情况大大减少,就连官差们也默默效仿,毕竟谁也不想病倒在这鬼地方。
沈清璃偶尔还会“无意中”指出一些看似寻常、实则暗藏危险的区域,比如看似结实的冰面,或者容易发生雪崩的斜坡。每一次精准的预警,都让她身上那层“神秘”光环更加耀眼。
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逐渐带上了近乎盲目的信服。甚至连119都检测到,有微弱的、类似信仰之力的能量,从这些幸存者身上汇聚到沈清璃体内,虽然稀薄,却持续不断地滋养着她的神魂,让她对神力的运用恢复了一丝丝。
第三天傍晚,就在风雪骤然加大的前一刻,队伍果然在沈清璃指示的位置,找到了一座半塌的烽燧堡。虽然残破,但厚重的石墙足以抵挡狂风,还有几个相对完好的房间可以栖身。
当暴风雪在外面呼啸肆虐,将天地染成一片混沌时,所有人都挤在相对温暖的堡垒内,啃着烤热的狼肉和植物根茎,喝着烧开的热水,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沈清璃无尽的感激。
“要不是沈姑娘,咱们这会儿怕是都冻死在外面了!”一个老嬷嬷抹着眼泪低语。
“是啊,沈姑娘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们的活菩萨!”
三婶紧紧搂着女儿,看着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沈清璃,眼中充满了虔诚的光芒。
王队正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押解过无数犯人,从未见过这样的。这沈清璃,哪里是什么罪臣之女,分明是潜龙在渊!
然而,平静总是短暂的。
在烽燧堡休整了两天,待风雪稍歇,队伍继续上路。越靠近朔州,环境越发恶劣,人烟也越发稀少。
这天中午,队伍正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艰难前行,119突然发出急促警报:“宿主!前方两点钟方向,一千米外,有大量生命体快速移动!能量反应混乱——不是野兽!是人!有兵器!数量超过五十!是马匪!”
几乎是同时,前方负责探路的官差连滚带爬地跑回来,面无人色,声音都变了调:“马……马匪!是‘一阵风’的人!好多!朝我们来了!”
“一阵风!”王队正和几个老官差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雪,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一阵风”是活跃在北疆一带最凶残、规模最大的一股马匪,来去如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边军都颇为头疼。他们这支疲惫不堪、战斗力有限的流放队伍,遇到“一阵风”,简直是羊入虎口!
“完了……全完了……”有官差绝望地丢下了手中的刀。
女眷们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哭声一片。刚摆脱狼群,又遇马匪,老天爷真是不给活路!
沈清璃瞳孔微缩,心神与119急速交流:“能分析对方实力和装备吗?”
“大部分是普通悍匪,但有五个能量反应较强,应该是头目。装备主要是弯刀和弓箭,有少量皮甲。他们骑马,速度很快,预计三分钟内接触!”
三分钟!根本来不及寻找有利地形!
王队正猛地看向沈清璃,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沈姑娘!你……你可有办法?!”他现在已经完全将沈清璃当成了主心骨。
所有幸存者,官差和女眷,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瘦弱却挺拔的身影。
沈清璃目光扫过绝望的众人,又望向远处雪线上已经开始浮现的黑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想活命的,都听我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