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凛捏紧了报告,纸张在他的手中,发出咔咔的清响。
他穿过隔离室,前方的路,被一片密集的红色激光网拦住了。
无数道纤细的红色光线,纵横交错,封死了整个通道,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第二份礼物!”陈凛冷冷地说。
“是工业用的高功率激光切割器,触之即死!”林薇的声音响起,“供电系统是独立的,物理断电来不及了!”
“控制主机在哪?”
“就在激光网的另一端!我需要你把一个信号干扰器,插在主机的USB口上,我才能瘫痪它!”
“把干扰器给我。”
“怎么给?!”
陈凛看着那张密不透风的激光网,目光落在了网格最下方,一个离地面只有不到十公分的缝隙。
“从送物口扔过来。”
几秒钟后,一个U盘大小的黑色装置,从他身后的送物口里滑了出来,陈凛捡起干扰器,深吸一口气。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条蛇,一点一点朝着那个狭小的缝隙匍匐前进。
激光的高温,炙烤着他的皮肤,他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每一寸的移动,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只要稍有差池,他就会被瞬间切割成几块。
他死死盯着前方的控制主机,眼中只剩下那个闪烁着微光的USB接口。
五米,三米,一米……他伸出手,用尽全力,将干扰器一把插进了接口里。
“搞定!”
“收到!”林薇的声音兴奋得发抖,“给我十秒钟!”
屏幕上,无数代码飞速闪过。
“3……2……1……瘫痪成功!”漫天的红色激光,瞬间熄灭。
陈凛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控制主机前,主机屏幕上,没有被黑客入侵的混乱代码,反而显示着一份文件。
一份转账记录。
收款人,是“黑豹行动”中,负责弹道鉴定的那位痕迹专家,转账方是一个海外的匿名账户。
转账时间,就在叶峰牺牲后的第三天,金额五百万。
周默的第二份礼物,告诉了他,叶峰的弹道报告,是如何被篡改的。
陈凛的拳头,重重地砸在金属外壳上。
“周默!”
他冲向通道的尽头,那里,是一座通往顶楼的,螺旋式楼梯,楼梯的中央,吊着一个巨大的,还在运转的制冷风扇。
陆兆麟凄厉的惨叫声,正从楼梯上方,断断续续地传来。
陈凛没有任何犹豫,踏上了楼梯。
他知道,周默的第三份礼物,也是最终的审判,就在上面等着他。
螺旋楼梯的尽头,是天文台的穹顶观测室,这里是整座建筑的最高点。
巨大的圆形空间里,没有了望远镜,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手术台,摆在正中央。
穹顶的裂缝,透进双城灰白色的天光,混合着室内幽蓝的灯光,给所有物体都镀上了一层死亡般的寒霜。
陆兆麟就躺在那张手术台上,四肢被皮带牢牢固定。
他已经不再惨叫,只是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吐出白沫,眼神涣散,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周默站在手术台旁,换上了一身洁白的医生制服,戴着金丝眼镜,仿佛又变回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神经外科专家。
他的手里,没有医疗器械,只有一本厚厚的,牛皮纸封面的报告。
看到陈凛走上来,他扶了扶眼镜,平静地开口。
“你来了。”
“第三份礼物呢?”陈凛的枪口,始终对着他。
周默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报告,轻轻放在了手术台上,推向陈凛。
“这,就是第三份礼物。”
陈凛没有立刻去拿,他警惕地看着周默。
“别紧张,陈队长。”周默摊开双手。
“我们的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揭晓谜底的时刻。”
陈凛一步步走过去,拿起那份报告,封面上,没有标题,只有一个烫金的代号。
Y.F.:叶峰。
陈凛的手,开始颤抖,他翻开了报告。
第一页,是叶峰的尸检照片。
第二页,是详细的弹道分析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叶峰体内,有两枚来自不同方向的子弹。
一枚,来自蝰蛇;另一枚,来自他自己的配枪。
但子弹的射入角度,和现场勘验报告里描述的“跳弹”,完全不符。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处决!陈凛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里面有化工厂爆炸物的成分分析,指向一种军用级别的定向炸药。
有叶峰手机里,被删除的最后一通通话记录,号码的持有者,是陆兆麟的私人助理。
还有一段录音,是叶峰和“蝰蛇”的对话。
“……你跑不掉的,陆兆麟的洗钱证据,我已经备份了!”
“证据?呵呵,叶警官,死人,是不需要证据的。”
然后,是枪声和爆炸声。
报告的最后一页,是一份命令,一份由陆兆麟亲笔签署,下达给“蝰蛇”的灭口命令。
上面,不仅有叶峰的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周默。
原来,叶峰那天,不仅仅是在追捕“蝰蛇”,也是在试图保护周默。
这个当时正准备向他举报新纪元黑幕的关键证人,叶峰是为了保护他,才死在了那里。
陈凛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手中的报告,重如千钧。
八年的追寻,八年的执念,八年的自我折磨……
所有的真相,都以这样一种血淋淋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现在,你明白了吗?”周默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叶峰的死,不是意外,不是失误,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
“一场由他,”周默指着垂死的陆兆麟,“由他亲手策划的,完美的谋杀。”
“他用钱,用权,收买了专家,篡改了报告,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让一个英雄,背负着因公殉职的冰冷名头,屈辱地死去。”
“他让你,一个最好的搭档,活在无尽的悔恨和自责里,整整八年。”
周默一步步逼近陈凛,他的声音,一句句,一字字敲打在陈凛的理智上。
“我花了十年时间,才收齐了这些证据。”
“我把它们寄给过监察机构,寄给过媒体,甚至寄到了你们市局的举报信箱。”
“但是,它们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的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哀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