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大人,那洁白无瑕一粒粒不停坠下的是什么?”
“是不属于你的东西!”
“那如何才能属于我?”
“当你真正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它便属于你了!”
“那下辈子我可以像他们一样吗?我想要铭记这世间万物,我更想如大人您一般手握生杀!”
“你又怎知,我不曾似你这般羡慕他人的样子呢?未曾得到时,你如何确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如果去到西灵河的对岸可以再选一次,我一定要让它属于我…”
这渺小生灵所向往的洁白,是作为夏蝉致死都不可得的初雪,当下得到的瞬间便意味着毁灭与失去。
“好了,上路吧…”
“哥,这算是夏蝉最后的欢鸣吧!”
钟牧丞打趣的看着那只已经没入西灵河的夏蝉,他不明白为什么钟廷希要浪费时间去答一只夏蝉的问话。
虫鸟在轮回中本是最低等的存在,按理说他们没资格面见冥君,更不配踏足西灵河,这只夏蝉不知为何会被送到冥君的殿前等待轮回。
“你怎知这不是冥府内最后的欢鸣?”
这话听得钟牧丞惊出了一身冷汗,钟廷希虽永世存于三界间,可身为冥君,他活的与死人无异,而钟牧丞本就是个已经死了的活人,死亡对他二人来说毫无波澜,可若是当死亡降临整个冥府时,他们将面对的又该是何种前所未有的灾难,谁知道比死亡更痛苦的是什么!
“可我不明白,一只夏蝉怎么会有资格接受西灵河的洗礼?”
“我也不明白,可它偏偏就来了,或许它与这西灵河的主人有不解之缘吧!”
“哥,你又在想她了!”
“你不也一样未曾忘记过她吗?”
“她已经离开太久了,不知道何时再归来,陪在我们的身边!”
“归来?你当真希望她再度归来吗?你希望她再次接管这西灵河吗?你心里真正期待的到底是西灵岸风还是柳岸风,又或者你心里想着的从来都只是孙思柔……”
后来一切都变了,是西灵岸风,不再是柳岸风,更再不是孙思柔,从前冗长的回忆被西灵河水反复荡涤,原本的疼痛被新的失落层层覆盖,最终落入深邃的荒芜,那些原本无法逾越的日夜都将与新月一同沉坠,即便借用了皮囊,但内里的空缺终究无法填满,待绚丽的绽放再次来临时,寂然的落幕也将随之而来……
“这盛郎君果然是天生的好丕料,若能顺利将他炼化,到时山下那群喽喽都将为我所用。”
看来这阁主不止想将盛无羡收归己用,更想一口吞了山下那些士兵,盛无羡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遗,若不能顺利将其救出,只怕山下的将士们都将难逃此劫了,孙彦驰的伤也不知恢复的怎样了,李南嘉总是两头惦记,可眼下也只能先顾着盛无羡方有机会保住其他人。
“可是…阁主,他毕竟是朝廷的人,我们当真可以无所忌惮吗?况且…您现在…”
“可是什么?朝廷的人又如何?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黑心肝的阁主哪里还会忌惮什么朝廷,可李南嘉更想知道刚刚没说完的那句是什么?难道这阁主有什么不能被外人听去的命门!
“走!我们这就去看看那位定西大将军到底有没有本事成为我的利刃!”
李南嘉与安苏禾瞪大了眼睛等着看水牢的入口到底在何处,安苏禾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那些个机关呀!避水的宝贝呀!可那阁主压根就没往池水里照量,只是轻描淡写的走进了池边那棵已经枯萎的树洞里,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入口。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会心一笑,看来这阁主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神通广大,或许只要找到他的命门所在,他便不再无坚不摧。
令李南嘉二人稍感欣慰的是,阁主走出树洞时,脸上的表情略显得意,看来盛无羡应该还活着。
又过了许久,连巡山的人都已经不再经过,这个时候恐怕连山里的野兽都睡熟了,李南嘉二人这才敢悄悄走入树洞。
二人蹑手蹑脚的,本以为如此机密的地方,机关什么的怕是少不了,可这里面除了漆黑一片,别的倒真是啥都没有,一路坦途。
“盛…”
见到盛无羡的那一刻,安苏禾差点叫出了声,这毕竟是她们萧梁的战神,怎的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
盛无羡已经不知道被吊了多久,虽然尚有口气在,可人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身上并没有任何被殴打鞭笞的伤痕,但每一寸皮肤都在溃烂流脓,包括那张俊脸,即便年纪不比孙彦驰那些小郎君,但盛无羡的样貌在萧梁上下都是拔尖的,安苏禾怎么都没办法将眼前这张似人非鬼的脸同过去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做同一认定。
“你们怎么进来的?不要命了?”
虽然嘴上严厉呵斥,但见到李南嘉的那一刻,盛无羡仿佛又感受到了作为活人的美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能走吗?”
李南嘉才不管他叨叨什么,现在哪里是无病呻吟的时候,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这会儿得听她李南嘉的才行!
“应该可以!”
盛无羡只觉得眼前这位乡主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他似乎也可以稍微依靠她那么一下下。
也不知这阁主是不是过分自大了,水牢没锁也没人看守,盛无羡这种级别的,连副手脚镣铐都没有,只是用绳子吊着,这不赶紧走人还等什么!
安苏禾用贴身藏着的匕首斩断了绳结,盛无羡就这么水灵灵的掉了下来,许是被吊着的时日太久,又一直水米未进,加上他那条瘸腿,眼下他连最起码的迈步都很是艰难,安苏禾本想伸手去扶,可靠近时,盛无羡皮肤上的脓液令安苏禾本能的缩回了手,这对一惯居高临下的盛无羡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尽管他完全能够理解,哪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娘能受得了这种烂泥般的身体,他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可内心却十分的痛苦。
这一切都被李南嘉看在眼里,她及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盛无羡的腰身,并将他的身体整个搭在自己的肩头上。
“姩姩,我…”
“什么我你的,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