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机的火苗在岩壁上跳了一下,我合上了盖子。
火光熄灭,洞里黑下来。厉雪娇靠着石壁,呼吸比刚才稳了些。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过来,掌心朝上。我知道她在等信号。
我抓起背包,把U盘塞进防水袋,绑在胸口。猎刀插进腰带,绳索缠在手臂上。外面海面安静,快艇已经撤远,但我知道他们不会走太久。
“走。”我说。
她点头,跟着我爬出岩洞。夜风刮在脸上,带着咸腥味。我们贴着礁石边缘往北岸移动,脚步踩在碎贝壳上发出细响。假人还在浅水区立着,被潮水推得歪斜。陷阱没被动过,说明敌人只是试探,并未真正登岛。
游轮残骸的位置在U盘数据里标了个红点,离这里不到两公里。那艘船三年前沉没,官方说是机械故障,但我记得任务简报提过它曾为“清源计划”运输设备。如果“真源在海眼”是真的,那这残骸底下,就是入口。
我们沿着海岸线找到一艘翻倒的小渔船。船体半埋在沙里,油箱空了,但螺旋桨还在。我拆下固定螺栓,用绳索把桨叶绑成浮具。厉雪娇把高跟鞋脱了,只穿袜子,脚底划破也不吭声。
入水前,我咬住呼吸管,检查氧气瓶压力。还够撑四十分钟。她比我少五分钟,不能再拖。
海水冷得刺骨。刚潜下去,左臂的经脉又抽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搅动。我用牙齿咬住烟盒,狠狠一压,烟头的灼热感从嘴角传上来,痛意被压住一点。
我们保持低速前进,避开强流区。海底地形起伏,珊瑚礁断断续续,偶尔能看到沉船碎片。游轮残骸出现在前方时,像一头趴伏的铁兽,右舷断裂处裂开大口,海水正从里面缓缓涌出。
我靠近断裂带,伸手探进去。水流方向不对——不是自然流动,而是有规律地往外吐气泡。这种节奏,只有人工通风系统才会产生。
找到了。
我打手势让厉雪娇跟紧,两人从裂缝钻入。内部通道倾斜向下,金属壁上布满腐蚀痕迹。头顶有应急灯残留的线路,但没电。我们靠手电照明,光束扫过舱壁,能看到一些模糊编号。
走到一半,前方传来机械运转声。一道防护网从天花板降下,横在通道中央,只剩半米空隙。再晚两秒,我们就被拦死在里面。
我停住,伸手摸网眼。是合金材质,齿轮卡在侧槽里。猎刀插不进缝隙,但刀背够宽。我把刀横着塞进齿轮组,用力一撬。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网子晃了晃,卡住不动。
时间不多。
我卸下氧气瓶,侧身挤过去。肩膀刮在网边,作战服撕开一道口子。厉雪娇也照做,但她体型更窄,顺利通过。我收回猎刀,用绳索一头绑住刀柄,另一头扔给她。她拉紧,我借力把网子撑开几厘米,再次钻出。
刚落地,氧气余量警报响起。红色数字跳动:15%。
不能停。
通道继续下行,坡度加大。墙面开始出现刻痕。我停下看了眼,是某种标记——三角形内嵌十字,角上有短划。这不是军方符号。
厉雪娇突然伸手按住我肩膀。她指着旁边一处凹槽,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那是‘血蝎’的旧标记,我哥用过的。”
她手指划过墙上的刻线,“黑鹰-7……这是他代号。这条道,他来过。”
她语气变了,不再是冷硬的军火商,倒像在确认某个早已消失的痕迹。
我没说话,只是往前指了指。
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门,表面有电子锁面板,绿灯亮着,说明供电正常。密码输入框下方有一行小字:**海眼协议·权限验证**。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最后一次任务前夜,队长把我叫到帐篷里,说了一句谁都没听懂的话:“要是信号断了,去海眼,输T-09-73。”
那是我的编号,加上那天的日期。
我输入六位数:097321。
滴的一声,锁开了。
门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外廊。里面有灯光,微弱但持续。我们关掉手电,贴着墙边前进。走廊尽头有个观察窗,玻璃厚实,能看到里面是个大型舱室。
集装箱堆得整整齐齐,标签清晰可见。“神经毒剂-α型”、“定向电磁脉冲模块”、“加密中继阵列”。每箱都有军方封条,编号属于东部战区后勤库。
这不是走私仓库,是地下转运站。
我正要后退,眼角扫到墙上一面监控屏。画面分四格,其中一个角落让我心跳一顿。
是快递站后仓。
另一个画面显示老船坞废墟,第三个是医院天台——周慕云常去的地方。第四个,竟是这座岛的东南高地,正是我们白天藏身的岩洞位置。
他们一直在看。
厉雪娇也看到了,她靠在墙边,声音压得很低:“这个基地没废弃,他们在实时监控。”
“不止是赵天雄的人。”我说,“能调用军方封条和战区设备的,只有内部高层。张振国的手,早就伸到这里了。”
她没接话,只是盯着屏幕上快递站的画面。那里现在空无一人,但我们都知道,那是我们的起点。
我摸了摸胸口的U盘。里面的数据还不够,顶多证明交易存在。可眼前这些,才是真正的证据链——军方资源被私用,基地建在境外海域,目标直指国内核心设施。
必须拍下来。
我取出微型记录仪,对准监控屏幕。图像开始录制。刚录到第二格画面,主控舱内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有人启动了系统。
走廊另一端传来轻微震动,像是电梯运行。我立刻收起设备,拉着厉雪娇躲进外廊拐角。阴影刚好遮住身形。
远处传来金属门开启的声音。
脚步很轻,但节奏稳定,是训练过的走法。不是雇佣兵,是正规军。
两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对面,穿着深灰色作战服,胸前没有标识。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平板,正在查看什么。
他们停下,在控制台前操作了几下。监控画面切换到了海底地形图,游轮残骸位置被打上红圈。
另一个人开口,声音不大:“确定没人进来?”
“磁场干扰太强,声呐失效。但通风口有扰动,建议排查。”
“先关掉外部摄像头,别留记录。”
他们转身朝这边走来。
我屏住呼吸,手按在猎刀柄上。战纹芯片在后颈发烫,只要心跳突破临界,它就会激活。十秒,我只能赌十秒。
厉雪娇突然抓住我手腕。
她摇头。
现在动手,必死无疑。
两名守卫走到近前,距离不到五米。他们停下,似乎在听什么动静。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眼通风管,又低头检查地面。
我没有动。
寒意从湿透的作战服渗进骨头里。氧气耗尽前我们还能撑一阵,但体温正在下降。再待十分钟,手脚就会僵住。
守卫终于转身,朝另一侧通道走去。脚步声渐远。
我松了口气,正要起身,厉雪娇却突然抬手,指向监控屏幕。
画面变了。
新的窗口弹出,显示的是一个地下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桌上放着一份文件,封面写着:**清源计划·原始名单·绝密**。
镜头拉近,我能看清签署栏的名字。
是张振国的签名。
厉雪娇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想现在冲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