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通风管又响了三下,这次是短、短、长。
我认得这节奏。厉雪娇在外面等我。
冷却机还在轰鸣,血顺着左臂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我靠着主机边缘慢慢站起来,脚底打滑了一下。手指摸到战术刀,握紧。
门缝透进手电光。
我屏住呼吸,贴墙蹲下。
两个保安走进来,一个拿着对讲机,另一个弯腰查看血迹。他伸手想碰地上的布条,我猛地踹开铁皮柜门,金属撞墙发出巨响。两人同时回头,我冲出去撞翻最近的那个,肘击咽喉,顺势夺枪。
另一人刚举起手电,我就已经扑到面前,枪口顶住他下巴。
“谁派你们来的?”
他没说话。
我扳动击锤。
“赵……赵总的人……定期巡查……不是冲你来的!”
我松开保险,把他踢翻在地,顺手卸了他身上的通讯器。厉雪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B3通道清空,西侧楼梯没人。”
我把枪塞进后腰,抓起掉落的对讲机,一瘸一拐往消防通道走。
十分钟后,我在地下车库见到她。
她穿着黑色工装裤,高跟鞋提在手里,头发扎成马尾。看到我肩膀还在流血,一句话没说,直接打开随身包,拿出一管银色凝胶,撕开我衣服就往上涂。凉意瞬间压住灼痛。
“能走吗?”
我点头。
她递给我一片薄如纸的金属膜,“鞋垫里的,能屏蔽信号扫描,十分钟有效。”
我没接,盯着她。
她把膜拍进我掌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三年前的事,不是你干的。音频我都听过了,哥哥最后喊的是‘频道被锁’,不是你的名字。”
她眼里有红血丝,“张振国改了坐标,让我哥送死。你也是受害者。”
我低头看着那片膜,终于收进兜里。
“周慕云发了灯语信号,”她说,“速达通快递站,顶楼灯光闪了七次短频,是约定的接头点。”
我靠在车边,从电瓶车座下抽出防水包。里面是一叠废弃快递单和一支油性笔。我把U盘里的内容一点点画出来,路线、节点、代号全标在纸上。画完,我用烟头烧了边缘,防止潮湿。
凌晨一点十七分,我们到了东海三区“速达通”快递站。
周慕云没露面,但摄像头全黑着。后仓角落有个改装过的消防通道,门虚掩着。厉雪娇先进去检查了一遍,挥手让我们可以进来。
我走进去,发现里面堆着几排空货架,中间摆了张折叠桌。墙上贴着一张城市物流图,几个红点被打上了叉。
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写着“周”字。
我拆开,里面是几张手写情报:
- 张振国已被军法处羁押,但“清源计划”仍在运行;
- 军方内部有三人频繁接触境外IP,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昨晚八点;
- 赵天雄名下有三家空壳公司注册于加勒比海域,资金流向与“血蝎”部分吻合;
- 原始名单备份不在军部,而在一处废弃船坞的地下服务器中,代号“老锚”。
厉雪娇站在桌边,拿起一张照片,“这是我哥最后一次任务前发给我的。你看这个背景——生锈的吊塔,倾斜的旗杆。这地方我查过,是东海老船坞3号区,十年前就停用了。”
我盯着图纸,脑子里过着所有线索。
张振国借“清源计划”清除异己,实则把军事要塞坐标卖给境外组织。那份名单一旦被激活,三个沿海防御基地将彻底暴露。而真正的原始数据,根本没进军网系统,藏在当年任务结束后的离线备份里。
“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拿到。”我说。
厉雪娇抬头,“我去过那个船坞。里面有陷阱,也有守卫。不是普通民兵,是退役特种兵,装备精良。”
周慕云的声音从角落的蓝牙音箱传出,“我已经切断游轮主控系统的日志追踪,但只能撑四十八小时。超过这个时间,所有操作记录都会回传总部。”
“你还能做什么?”我问。
“我可以伪造一次系统崩溃,让他们的数据中心重启。给你们争取两小时窗口期。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在明天午夜前进入船坞核心区。”
我翻开快递单背面,把所有信息重新整合。
“行动分两步。”我指着图,“明线由周慕云继续潜伏,收集张振国与境外通讯证据;暗线由我和厉雪娇突入老船坞,找原始日志。”
厉雪娇皱眉,“为什么是我跟你去?我可以调人支援。”
“不,”我摇头,“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而且,这件事不能靠武力强攻。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她沉默了几秒,点头。
“另外,”我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伪造的名单副本。”
我当着她们的面,把它撕成两半,扔进铁桶,点火。
火焰升起时,厉雪娇看着我,“你疯了?那是证据!”
“那是诱饵。”我说,“如果有人想拿它做交易,那就让它烧干净。我要的不是权力,是真相落地。”
她盯着火光,忽然笑了下,“你知道吗?我哥以前也这么干。每次任务结束,他都会烧掉多余的弹药,说‘多一颗子弹,就多一分失控的风险’。”
她抬起头,“我信你一次。”
周慕云在音箱里轻咳两声,“接下来,所有情报统一汇入这个站点。陆沉负责最终裁定发布时机。我会每六小时更新一次加密信道频率。”
我点头。
“记住,”他的声音低下来,“别用电子设备传输关键数据。他们现在能监听任何高频信号。”
厉雪娇把高跟鞋塞进空纸箱,换上作战靴。她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两把手枪、一把折叠弩,还有几个微型干扰器。
“这些够用吗?”
我检查弹匣,“够了。”
周慕云最后说:“明天早上六点,我会让游轮电力系统短暂跳闸,给你们制造出城窗口。之后,你们就得自己走了。”
“明白。”
他挂断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坐在桌边,点燃一支烟,没吸,只是让它烧着。烟灰掉进铁桶,砸在未燃尽的纸片上。
厉雪娇看着我,“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盟友?”
我掐灭烟头,抬眼。
“从现在起,我们不是盟友。”
顿了顿。
“是共犯。”
她伸出手。
我握住。
手掌粗糙,带着火药味。
外面传来远处卡车驶过的震动。
我起身走到墙角,打开背包,把U盘、地图、手枪一一装好。左肩还在隐隐作痛,但我已经感觉不到太多。
天快亮了。
我盯着桌上的行动草图,红线从快递站出发,直指老船坞。
手指划过终点位置。
那里画着一个倒三角标记,下面写着四个字:
**原始日志**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抬头,厉雪娇已经戴上耳麦,低声说:“外围巡逻换了班,西门现在没人。”
我站起身,抓起外套。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