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装男人站在门口，手里的文件夹边角磨得发白。
我没动，手指还按在床头柜的匕首柄上。他开口说张振国醒了，但我盯着他袖口的褶皱——那道缝线歪了半寸，不是正规军需品的做工。
我慢慢坐直身子，故意让左臂垂下来，肩膀一抖一抖地晃。药劲还在，但没到走不动的地步。我只是想让他信，我还撑不住。
他走近两步，把文件放在桌上。我趁他低头翻页，脚尖勾起床底的金属支架。匕首划过支架根部，一声闷响砸在地上。他猛地抬头，我已经翻出窗户。
冷风灌进走廊，我顺着排水管滑到底。车库角落停着一辆改装电瓶车，电池加了三组并联，能跑八十公里。我拧动把手，车灯都没开，直接冲出地下层。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是厉雪娇留的频率信号，坐标点正在西港外海移动。
路上没回头。后视镜里有辆黑色轿车跟了两个路口，我在菜场出口甩掉它，拐进冷冻集装箱区。
她等在C12号箱后面，穿着工装裤，头发扎进帽子里。看见我，她抬了抬下巴：“他们给你打的针，是神经抑制剂。”
“我知道。”我把车靠边停下，“你的人在哪儿？”
“快艇在十三号码头，登记的是维修船。”她递来一套防水服，“赵天雄的船队已经出港，三艘护航艇围着主船，走Z字路线。”
我换上衣服，她打开平板，热成像图上三个红点呈三角阵型，中间一个更大的光斑缓缓前行。
“EMP干扰器给你。”她塞进我口袋，“只能用一次，三分钟断讯。”
“你负责声东击西。”我检查匕首卡扣，“我上尾随艇。”
她没说话，从腰带抽出一支信号枪，塞进我手里：“遇险就打红弹，别硬撑。”
我们骑摩托到码头，快艇藏在浮桥底下。解开缆绳时，海面起了薄雾。
发动机声音压得很低。快艇切开水面，往热成像标记的方向追。距离拉近到五百米时，我关了引擎，靠惯性滑行。
三艘护航艇轮流变向，红外探头扫来扫去。我脱掉外套，只穿潜水衣，咬住呼吸管，翻身下水。
海水冷得刺骨。我贴着右侧护航艇尾部游，油污在水面泛着暗光。左侧那艘突然转向，声呐波扫过来。
就在这时，水下传来一阵震动。无人潜航器从斜下方掠过，模拟出大型船只的声纹。左侧艇立刻提速拦截。
机会来了。
我抓住船尾螺旋桨护架，借力攀到甲板下方。磁吸摄像头只有火柴盒大，我贴在横梁死角，顺手拍下舱门缝隙里的画面——几个银色圆筒堆在角落，标签上有生物危害标志。
正要撤离，头顶脚步声逼近。两人靠在栏杆边抽烟，对话断断续续飘下来。
“……名单原件今晚就要销毁。”
“老板说，只要数据不留岸上，谁都翻不了盘。”
我屏住呼吸，慢慢下滑入水。刚游出二十米，身后传来警报声。
AI系统发现了异常波纹。
两艘快艇同时调头，高压探照灯扫过海面。我潜到五米深，靠着战纹带来的氧效维持心跳。
回到接应艇时，厉雪娇已经在发动引擎。追兵距离不到三百米，探照灯锁住了我们。
“准备燃烧弹！”我喊。
她点头，按下遥控。三十秒后，我们先前停靠的那艘维修艇底部炸开小团火焰，燃油顺着水流蔓延成火带。追兵被迫减速绕行。
EMP干扰器启动，敌艇通讯中断。我们趁机切入东南方向，那里有片低压云团，雨幕能遮蔽雷达。
风雨越来越大。快艇颠簸着前进，我抓着扶手，回头看。火光渐渐消失在海平线尽头。
远处，一道巨大的黑影破开雨雾。
金鲸号游轮的轮廓浮现出来，甲板灯火通明，像一座漂浮的宫殿。
厉雪娇调整航向，贴着右舷盲区靠近。主船吃水很深，显然载重不小。
“生化容器不会单独运输。”她压低声音，“肯定有温控舱室，位置在B3到B5之间。”
我盯着游轮外墙的检修梯，估算攀爬距离。
突然，主船顶部旋转餐厅亮起一圈蓝光，扫描式探头开始转动。
“他们在清空外围区域。”我说。
“再靠近就会被锁定。”她收起望远镜，“现在登船，等于送死。”
“那就等他们交接。”我摸出信号枪，“你找制高点，我潜进去拍证据。”
她看着我，眼神没动摇：“一旦触发警报，两分钟内必须撤离。”
“记住了。”
快艇绕到背风面，停在五十米外。我穿上吸盘手套，背上微型摄像机，从侧后方接近游轮。
检修梯锈迹斑斑，爬到一半时，左手突然抽筋。低温浸泡太久，肌肉开始失控。
我咬牙撑住，继续往上。离甲板还有三米，头顶传来脚步声。
两名守卫拖着铁笼走过，里面关着一个人，嘴被胶带封着。
“老板说了，这批货不能见光。”一人说，“等过了公海线，直接处理掉。”
他们推着笼子走向电梯间。门开的一瞬，我看到里面堆着十几个同样的铁笼，有些人还在动。
人贩子。
我贴紧墙角，等电梯关闭才继续爬。登上甲板后躲进通风管道，摄像机自动记录路径。
B层走廊空无一人，但每隔十米就有摄像头。我避开主通道，从天花板爬行至B4区。
一间标着“设备维护”的房间虚掩着门。我闪身进去，发现墙上挂着工作卡——编号047，姓名栏写着“林小雨”。
桌上有台未关机的电脑，屏幕显示温控日志：
【Cargo-Batch-09｜活性细胞样本｜温度维持-180℃｜目的地：境外基因实验室】
我插上存储卡开始拷贝。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六十，门外传来钥匙声。
我翻进隔间，听见门被推开。
“F区报告，发现可疑波纹。”一个男声说，“加强B层巡逻。”
“是活体实验品吧？”另一个笑，“反正到了那边，都是耗材。”
脚步声远去。我继续等待数据传输完成。
最后一行文件跳出来——《清源计划原始名单·加密版》，附带双密钥认证协议。
就是它了。
我拔出卡，正要离开，天花板传来震动。
主船开始加速。
这意味着他们即将进入无监管海域。
我冲出房间，沿着应急通道往下。刚到A层甲板，整艘船的警报骤然响起。
“发现入侵者！A3通道封锁！”广播声贯穿全船。
前方铁门轰然落下，我扑过去滚出通道口。身后枪声炸响，子弹打在金属墙上。
我拉开信号枪，红弹射向天空。
三十秒后，游轮另一侧传来爆炸声。
厉雪娇动手了。
我趁乱冲向右舷，找到预先绑好的绳索。下滑到快艇时，她已经启动引擎。
“拿到了？”她问。
我举起存储卡。
她点头，猛打方向。快艇划出弧线，钻进暴雨深处。
后方金鲸号的灯光越来越远。
我靠在舱壁上，手还在抖。存储卡边缘割进了掌心，血混着海水滴在地板上。
厉雪娇看了我一眼：“接下来怎么办？”
“名单在手，但他们随时会销毁副本。”我说，“必须让周震南的人接应。”
“可你还被通缉。”
“那就先把证据传出去。”我打开便携终端，“用厉天鹰最后通话的频段，发给所有军方监听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