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泛起白光的时候,潜艇舱门开了。
我跟着厉雪娇爬出艇身,岸边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铁皮厂房歪斜着,管道断裂垂地,风吹过发出低沉的嗡鸣。远处有巡逻艇的引擎声,正在靠近。
她没看我,直接往岸上走。我抓着防水袋里的存储卡,指甲掐进掌心。那条语音还在脑子里回放:“陆沉小队必须清除……”
张振国。
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铁,烫在我的记忆里。三年前的任务坐标被篡改,七个人死在沙漠里,我是唯一活着回来的。可没人信我,反说我叛变。
现在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我脱下潜水服塞进背包,套上黑色卫衣。后颈芯片接口有些发烫,但还没激活。我知道它在等什么——等我靠近那个男人。
厉雪娇站在一块水泥墩上,望着船坞方向。“他在里面。”她说,“赵天雄给他留了最后一条退路。”
我没问她怎么知道。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活捉张振国。
她递给我一个信号干扰器,“十分钟内有效。电磁屏障会短时间失效。”
我接过,没道谢。我们之间没有恩情,只有各自的债。
她转身要走,我叫住她:“你不是想亲手杀他?”
她停下,背对着我,“我要的是真相。不是血。”
说完她消失在废墟间。
我贴着墙根前进,绕过两辆报废的吊车。红外无人机在头顶盘旋,但我找到了盲区——排水渠下方的检修口。盖子锈死了,我用战术刀撬开,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布满油污和积水。我爬了二十米,碰到一扇铁门。推开一条缝,看到通风井的梯子。
往上爬了三层,听见上面有人说话。
“数据清除程序已经启动,三分钟后不可逆。”
是张振国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从夹层缝隙往下看。控制室亮着红灯,他站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身穿战术背心,腰间别着手枪。墙上挂着一幅军用地图,标记着几个港口坐标。
那是清源计划的目标名单。
我摸出烟头,在嘴里咬了咬。这种时候,灼痛感能让我保持清醒。我把烟头按在手背上,一股焦味升起,脑子瞬间清明。
倒计时开始。
我切断通风井的电源线,火花炸开一瞬间,守卫走出房间查看。我顺着钢梁滑下,落在控制室天花板上,轻轻挪动顶板。
张振国正准备按下确认键。
我破板而下,战术刀横切过去,撞开他手中的枪。他反应很快,侧身拔出匕首反撩。我抬腿踹中他手腕,刀飞出去。
他往后退,撞到控制台。“陆沉?”他笑了,“你还活着?”
“你也活着。”我说,“活得比谁都久。”
他猛地按下桌角按钮。警报响起,角落的炸药引信开始闪烁。
“再往前一步,这里全炸。”他说,“名单没了,你也拿不回清白。”
我不动。
他喘着气,“你以为你是英雄?你就是个失败品。任务失败那天,我就该让你死在沙漠里。”
我盯着他左眼。那只灰白色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
“你背叛了整个小队。”我说,“七个兄弟,都因为你死了。”
“为了更大的利益。”他冷笑,“你知道境外组织出价多少吗?整条防线的布防图,换十亿美金。你那点忠诚,不值钱。”
我往前迈一步。
他掏出手枪,对准我脑袋。
就在他扣扳机的瞬间,心跳骤然加快。
后颈一热。
视野变红。
倒计时浮现:10、9、8……
战纹芯片激活了。
时间慢了下来。
他的动作像被拉长的胶片。我侧身避过子弹,右手格住他持枪的手腕,左手肘击砸向他肩胛神经节点。他身体一僵,我顺势拧臂夺枪。
7、6、5……
我将他摔在地上,膝盖压住胸口,枪口顶着他额头。
4、3……
他嘴角流血,还想说话。
我在第三秒时,用战术刀柄猛击他颈椎连接处。他抽搐了一下,四肢瘫软,但眼睛还睁着。
2、1……
芯片关闭。
剧痛从左臂经脉炸开,像无数针扎进骨头。我咬紧牙关,没松手。从背包里掏出神经抑制剂,扎进他脖子。
他慢慢昏过去。
我把他拖起来,铐上手铐,塞进旁边的铁笼。炸药引信还在闪,我拆掉电源线,踢开引爆装置。
控制台屏幕显示数据清除进度:98%。
我插上U盘,强行接入备份端口。系统提示:无法恢复。
差一点。
但我拿到了他操作的日志记录。包括加密通讯记录、资金流向、还有他和赵天雄的通话备份。
这些足够定罪。
我靠墙坐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战纹反噬比以前更重了。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我的身体。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抬头,厉雪娇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枪,对准铁笼里的张振国。
“让开。”她说。
我没有动。
“让开!”她吼了一声。
“杀了他,你就永远不知道你哥最后说了什么。”我说。
她手指扣在扳机上,手在抖。
我把存储卡扔给她。“这里面有他临死前传回的信息。不是战斗记录,是求救信号。他发现自己的部队被出卖,试图向总部汇报,结果频道被切断。”
她接住卡,没看我。
“张振国下令灭口。”我说,“你哥不是死于交火,是被自己人抛弃的。”
她站在那里,肩膀微微颤动。
然后她把枪收了起来。
“我不杀他。”她说,“但我也不会帮你把他交给军方。”
“这不是帮你。”我说,“这是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她看着我,“包括你?”
我点头。
她沉默了几秒,转身走向门口。走到一半,停下。
“如果你撑不住了,”她说,“记得还有一个人知道你是谁。”
门关上了。
我坐在地上,听着外面的风声。张振国在笼子里昏迷着,嘴边流着血。我把他押到了B7仓库,锁好门,坐在门口守着。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慕云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信号塔已定位,数据上传完成。小心下一步。”
我没回。
天快亮了。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左臂。疼得厉害,但还能动。
仓库外有脚步声接近。
我握紧了枪。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身影探进来。
我没放松。
那人举起双手。
是周震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