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营当夜,沈昭背伤加余毒,被医官按进浴桶药蒸。 热气氤氲里,他仍竖着耳朵听外头—— 云黎正给获救斥候发赏钱,声音清亮,带着笑。
二 半刻钟后,笑声更近。 原是被救的小校尉赵无咎,肩挂绷带,硬要当面叩谢。 “属下贱命一条,得姑娘再造,愿肝脑涂地!” 少年眉眼英挺,眼角却闪着泪光,一激动,握了云黎的手不放。
三 帐帘“唰”地被掀开。 沈昭披着中衣,胸口水迹未干,锁骨处还沾药渣,面色冷得比药桶更寒。 “赵校尉,”他声音淡淡,“肝脑涂地先排着—— 松手,本将另有差事给你。”
四 赵无咎吓得立即撒手,立正站直。 云黎回眸,便见沈昭倚在门框,肩背绷得笔直,耳尖却透出可疑的红。 她忍笑,挥手让少年退下,自己踱进帐内。
五 “怎么出来了?医官说药蒸需满两刻钟。” 沈昭不看她,目光落在案上油灯,语气平平: “再不出来,手要被握断了。”
六 云黎愣了一瞬,忽地明白,眼尾扬起。 “将军吃醋了?” “没有。” 答得太快,更像坐实。 他转身去取药碗,动作太急,药汁溅出几滴,落在指尖,烫得他眉心一跳。
七 云黎凑近,指尖点在溅湿处,轻轻一抹。 “赵小校尉十八,比我小两岁,”她笑,声音低软,“我只当他弟弟。” 沈昭喉结滚动,仍不作声,却把烫伤那只手负到背后,像赌气孩子。
八 她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那方“丑荷包”,狗牙咬过的痕迹尚在。 “那这个,要不要我收回去?” 玄影一闪,荷包已被他夺到掌心,速度堪比战场夺旗。 “给了人,哪有收回的道理。” 声音闷闷,却掩不住得意。
九 云黎失笑,去掰他负后的手。 指尖碰到他掌心,才发现那处烫红,已起了小水泡。 她低头,唇就着手背,轻轻吹了口气。 像雪落沸水,沈昭瞬间僵直,耳尖红得透血。
十 “还疼吗?” “……更疼了。” “那怎么办?” “再吹一次。” 云黎抬眼,撞进他含笑却炽亮的眸,心口猛地一跳。 她故意掐他指尖,“再装,就上药!”
十一 沈昭低笑出声,终于反手包住她整个手掌,把人拉进怀里。 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只剩气音: “以后,别随便握别人的手。” “好。” “也别对别的男人笑那么甜。” “好。” “更不许送别人荷包。” 云黎忍笑,指尖戳他胸口,“那得看某人表现。”
十二 某人表现,便是低头吻她。 药香与薄荷气息交缠,像雪原里燃起篝火。 外头巡夜哨兵脚步声近,他却不肯松,反将人抵在药桶边,掌心护住她后脑,吻得深而缓。 仿佛要把所有不安,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十三 哨兵走远,帘外传来一声轻咳—— 老医官的声音颤巍巍:“将军……药蒸凉了。” 沈昭这才放开,唇色水润,眸底却燃着火。 “再加两刻钟,”他哑声吩咐,“本将还撑得住。”
十四 云黎笑着溜走,到门口回头,眨了眨眼: “赵校尉的谢,我收下了; 你的谢,晚上再收。” 门帘落下,沈昭抬手抚唇,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吃醋是苦的,回甘却这么甜。
十五 当夜,北疆中军流传一条古怪军令: 【凡见云姑娘者,行礼即可,不准握手,不准久视,不准哭。】 众兵莫名其妙,却无人知晓—— 某个醋坛子,正在帐内掰着手指,算“表现”分数, 等着他的“晚上”, 等着他的谢礼, 也等着,把她的笑,彻底私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