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
【动。】
我盯着屏幕,手指没动。雨刚停,空气里有股湿铁味。快递站就在斜对面,卷帘门关着,灯也没亮。可门口那滩水不对劲,颜色比路面深,边缘像是被鞋底蹭过,留下半道拖痕。
我摸了摸后颈,那里有点发烫,像有根针在皮下轻轻扎着。
耳机还塞在耳朵里,干扰器连着手机。我点开信号扫描,屏幕上跳出三个红点,分布在快递站两侧和后巷。还有一个低频脉冲信号,频率很稳,像是定时装置。
不是普通劫匪。
我熄火,没下车。电瓶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正好能看清快递站正门。我把刀从副驾抽出来,插进小腿外侧的绑带。然后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绕到后巷,配电箱在墙角。我贴着墙走,脚步压得很轻。雨水从屋檐滴下来,打在我帽子里。我掏出干扰器,按在配电箱外壳上,倒数三秒,啪地一下拍进去。
电源切断。
整个快递站区域黑了下来。
我翻过矮墙,落地时膝盖微屈。货堆之间有条窄道,通向装卸区。我蹲着往前挪,手摸到腰间的枪——周慕云给的微型手枪,没登记,子弹只有五发。
刚转过一排货架,头顶忽然炸开一团白光。
闪光弹从货堆上方扔下来,砸在地上弹了两下才爆。强光刺得我眼前一花,耳朵嗡嗡响。紧接着就是枪声,短促,带着消音器的闷响。
四个人,从左右包抄过来,动作很齐,压低身子,枪口朝下扫射。
我滚进一辆快递车底下。车身震了几下,子弹打在钢板上发出脆响。我看清了他们的战术队形,是标准三角推进,前两人掩护,后两人包抄侧翼。
这不是街头混混。
等第一轮扫射停顿的瞬间,我从车底滑出半身,抬手就是一枪。最前面那人肩膀中弹,踉跄了一下。第二人立刻扑上来扶他,第三个人已经逼近车尾。
我翻身钻出,贴住车门。那人一脚踹开车门,我抓住他脚踝猛拽,顺手抽出绑腿里的刀。他摔倒时我压上去,膝盖顶住他胸口,刀刃抵住喉咙。
他戴着面罩,只露出眼睛。眼神很稳,不慌。
我没杀他。
因为我知道,这种人不会开口。
果然,他喉结动了一下,嘴角渗出血丝。我松开手,他已经不动了。
咬舌了。
我起身,靠在车边喘气。左臂开始发麻,像是有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爬。我知道那是战纹芯片在反应,刚才那一秒,心跳飙到了极限。
但还没激活。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另外两个。
我退回阴影里,靠着集装箱蹲下。一个朝这边走来,枪口贴着大腿,随时准备抬手射击。他在车边停了一下,低头看尸体。
就是现在。
我猛地冲出去,右腿扫向他膝盖内侧。他反应很快,抬腿格挡,但我真正的目标是他的重心。我借着他抬腿的空档,左手撞他胯骨,右手直接掐住他脖子往后拖。
他撞在墙上,枪掉了。我把他按住,刀抵在他下巴。
“谁派你来的?”
他没说话,眼神有点偏。
我知道他在等同伙绕后。
所以我先动手。肘击他太阳穴,力度控制得很好,他晕了但没死。我把他拖进集装箱角落,搜身。
身上没证件,但袖口内侧缝了个小布标,掀开一看,是个蝎子图案,很小,用红线绣的。
血蝎组织。
我脑子里一下子清楚了。
厉雪娇的人。
她终于找上门了。
但为什么是现在?
我来不及多想,剩下那个已经绕到侧面,枪口从集装箱缝隙伸进来,对着我刚才的位置打了两枪。
我抱着昏迷的人往旁边滚。枪声一停,我就知道机会来了。这种环境,对方不敢乱开枪,怕误伤同伴。
我把他往前一推,自己紧贴地面滑出。那人果然探头查看,我抬手就是一枪。
打中他手腕。
枪落地。我冲上去,一脚踩住他手,另一脚踢他膝盖窝。他跪下来,我揪住他头套往后一扯。
还是不认识。
但他脖子上有道疤,横着的,像是被刀划过。这种伤,一般出现在近身搏斗中,对手想割喉但被格挡了。
我认识这道疤的来历。
三年前非洲任务前,厉天鹰在曼谷地下拳场打过一场生死局。对手就是用蝴蝶刀,开场就想割他喉咙。他躲开了,反手把对方眼眶挖穿。
这场没人敢查,但我知道。
眼前这个人,参加过那场拳赛。
他是厉天鹰的老部下。
也就是说,厉雪娇不只是派人来杀我,她是让哥哥的老兵动手,等于是在替厉天鹰报仇。
我盯着他。
他也不怕,就那么看着我。
“你们以为我是害死他的人?”我问他。
他没回答。
但我看到他眼角抽了一下。
这就够了。
我知道他们信什么,也知道他们恨什么。
我抬起枪,砸在他后颈。他倒下了。
四个人都解决了。
我靠在集装箱上,呼吸有点重。左臂的麻木感越来越强,像是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后颈那块地方烧得厉害,我知道是战纹反噬来了。
不能久留。
我快速检查尸体,想找点别的线索。其中一人裤兜里有个防水袋,打开一看,是张打印的照片。
照片上是我骑电瓶车送外卖的样子,背景是快递站门口。时间戳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
他们盯我很久了。
再翻,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一段坐标,后面标注“游轮残骸”。
我认得这个坐标。
在东海外海三十海里,一片沉船区。以前有艘走私船在那里翻了,后来成了黑市交易点。
厉雪娇要我去那儿。
但这不是命令,是陷阱。
我收起纸条,把四具尸体拖进空集装箱,锁好门。然后回到电瓶车旁,发动车子。
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滩水渍边上,有个东西反着光。
我走过去,捡起来。
是个口红盖子,暗红色,沾了点泥,但还能看出原来的颜色。
厉雪娇的色号。
她来过。
可能就站在这个地方,看着手下布置陷阱,然后留下这个盖子,当作标记。
或者,是挑衅。
我把它塞进口袋,骑上车。
风从耳边刮过,带着海水的味道。
我沿着主干道往西走,穿过工业区,直奔码头方向。路上把周慕云给的加密识别卡拿出来,插进手机,上传蝎形刺青的照片。
数据库回传结果:血蝎组织东亚外围执行组,直属上级代号“赤瞳”。
赤瞳。
厉雪娇的行动代号。
确认了。
她不再只是追查我,她已经开始动手。
而她留下的坐标,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得去。
因为我知道,在那片沉船下面,藏着三年前任务的真正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