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河废弃月子中心,雪后无人,墙尿味被冻成薄霜。
林野打着手电,领程越、高法医穿过走廊,脚下碎玻璃“咔啦”作响,像给记忆配鼓点。
尽头,是阿禾曾住过的黑屋——
四壁剥落,唯留一面水泥墙,布满淡白尿痕,干成蜿蜒的“河床”。
高处,有指甲划出的凹迹,连成诗句:
“所有螺旋都通向出口,除非出口被锁成子宫。”
程越举起相机,镜头对准尿痕,快门“咔嚓”像给墙做X光。
闪光灯下,尿液结晶反射星点,像被冻住的呼救,一粒一粒,钉在水泥上。
高法医打开物证箱,取出无菌棉签,沿尿痕“河床”滚动,
每滚三厘米,剪断棉头,装入试管,编号“NH-2023-11-07-01~06”。
“尿素、肌酐含量可判断形成时间,”他说,“也能提取上皮细胞DNA。”
棉签滚到诗句末尾,高法医突然停手——
墙缝里,嵌着半张被泡烂的纸,纸角露出铅笔痕。
镊子夹出,纸面已糊,却仍可辨一行字:
“如果我疯了,他们就抓不到我——阿禾”
纸被放入防光袋,与尿痕试管并排,
像把疯与醒、泪与尿,一并封进法律的抽屉。
程越继续拍摄,镜头移向地面——
散落着十几只纸飞机,被尿液溅湿,又风干成硬壳。
她捡起一只,展开,尿渍在纸面形成天然“地图”,
铅笔字蜿蜒其上:
“逃跑不是直线,是螺旋,
螺旋的圆心,是子宫,
子宫的锁孔,是尿”
高法医皱眉:“尿与纸混合,DNA可能渗入纤维。”
他立即将纸飞机放入干燥箱,调节至40℃,抽湿定型。
随后,用静电吸附仪提取纸纤维表面细胞,
棉签再次由白变褐,装入试管,编号“ZJ-2023-11-07-A~F”。
墙角,还发现一只矿泉水瓶,瓶壁用刀片刻着“救”字,
瓶内残留尿液,水面浮着半截圆珠笔芯。
瓶口有指纹,高法医迅速刷粉,显出完整指印,
与阿禾生前留在援助中心登记表的指纹比对,吻合度100%。
程越把相机调至微距,拍摄尿痕与纸飞机交界——
尿液沿折痕渗透,形成褐色渐变,像一幅被水泡过的地图,
地图上,纸飞机的折线,正是阿禾曾说的“螺旋绕路”。
拍摄完毕,她打开执法记录仪,口述:
“现场提取尿痕棉签6份、纸飞机6份、塑料瓶1份、指纹1枚,
所有检材均与阿禾失踪案、林野虐待案形成证据链,
证实被拐女性曾在此以尿液为墨、以墙为纸,留下求救信息。”
高法医填写《现场提取笔录》,
林野以“共同提取人”身份签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像给七年前的尿诗,盖上现在的印章。
离开前,程越把相机调到延时,
十秒自拍,她与林野并肩站在尿痕墙前,
背后,是阿禾的螺旋与子宫。
快门“咔嚓”,闪光灯亮如白昼,
像给废墟,按下一次重生。
回程车上,高法医递来初步报告:
“尿痕DNA与阿禾母亲一致,纸飞机指纹同属,
形成时间:七年前,
保存状况:可鉴定,可入档,可出庭。”
林野把报告贴在车窗,晨光透进来,
尿痕的褐色,在光里变成燃烧的铜。
她低头,对字典说:
“阿禾,你的尿,曾是暗夜的墨,现在是法庭的火,我会让它,在被告席燃起第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