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比利亚风歌
大西洋的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卷着细碎的浪花拍打在“大明号”的船舷上,将甲板上残留的地中海燥热彻底驱散。船帆上的“日月旗”在风中舒展,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上投下流动的光斑,远处巴塞罗那港的轮廓逐渐清晰——淡蓝色的海湾曲线如同少女的裙裾,白色的石砌灯塔矗立在港口尽头,塔顶的铜质风向标在风中缓缓转动,指向远方的大洋深处。
“大人,巴塞罗那港到了!”瞭望手的喊声从桅杆顶端传来,带着难掩的兴奋。郑和放下手中的海图,走到船舷边,腰间的和田玉带钩在海风的吹拂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极目远眺,只见港口内停泊着数十艘三桅帆船,船帆多是深红色与深蓝色,与大明舰队的白色船帆形成鲜明对比;码头上人头攒动,穿着黑色斗篷的商人、手持长矛的士兵、提着篮子的渔家女往来穿梭,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味、葡萄酒香与烤面包的气息,格外鲜活。
“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多二世的使者已在码头等候,”王景弘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份用皮革装订的文书,封面上烫印着金色的王冠纹章,“使者名叫胡安,是国王的贴身侍卫长,据说曾跟随王室船队航行过大西洋,熟悉远洋航线,对海外异域颇有见识。他派人传话,国王已在王宫备好‘东方宴’,还邀请了巴塞罗那的贵族与商人作陪,要以最高规格迎接咱们。”
郑和颔首,抬手理了理明黄色纻丝官袍,袍角的云鹤暗纹在海风中轻轻晃动。他跟着王景弘走下甲板,脚下的踏板刚触碰到码头的石板路,便见一位身着银色盔甲的男子快步迎上来——他身材高大,肩宽背厚,盔甲的胸甲上雕刻着狮子纹章,腰间悬挂着一把镶嵌宝石的长剑,剑鞘上的鎏金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正是使者胡安。
胡安走到郑和面前,右手按在左胸,微微躬身行了个骑士礼,用带着口音的拉丁语说道:“尊敬的郑和大人,我谨代表费尔南多二世国王陛下,欢迎大明舰队抵达巴塞罗那。国王陛下说,您的到来,就像东方的朝阳照亮了伊比利亚半岛,让我们终于有机会亲眼见识传说中‘遍地丝绸与瓷器’的国度。”
译官陈安连忙上前翻译,他的声音清晰,将胡安语气中的恭敬与好奇准确传递。郑和笑着拱手回礼,语气温和却不失庄重:“劳烦胡安大人远道相迎,大明与西班牙相隔万里,今日得以相会,既是缘分,更是两国交流之幸。”
胡安领着众人登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由六匹棕红色骏马拉动,马鬃梳理得油亮,额前系着红色的饰带,马蹄上裹着厚实的绒布,行驶在石板路上几乎听不到声响。车厢两侧雕刻着航海场景——左侧是帆船穿越风暴,右侧是船员在远洋岛屿采集香料,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连海浪的波纹都清晰可见。车轮边缘镶嵌着铜片,滚动时发出“叮咚”轻响,与马蹄踏地的“嗒嗒”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马车行驶在巴塞罗那的街道上,两旁的建筑多是红砖结构,红色的屋顶搭配着白色的墙面,窗台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三角楣顶的边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透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不时能看到身着红色长袍的教士匆匆走过,他们的长袍下摆扫过石板路,手中捧着的经书用皮革装订,封面泛着陈旧的光泽;手持盾牌的士兵站在街角,盾牌上印着西班牙王国的纹章,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还有商贩推着木制小车叫卖,车上的水果琳琅满目——紫色的葡萄串饱满多汁,橙色的橙子堆得像小山,深绿色的橄榄装在陶罐里,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路过一处广场时,郑和透过车窗,看到一座高大的石质纪念碑矗立在广场中央——碑顶是一位手持船舵的男子雕像,他身着航海袍,目光坚定地望向大海,底座上刻着一行拉丁文字,记录着西班牙远洋航海事业的开端。“那是纪念我国首位远洋航海家的纪念碑,”胡安察觉到他的目光,主动解释,手指指向雕像,“多年前,这位航海家带领船队驶出地中海,首次横渡大西洋,抵达了遥远的西非海岸,为我们开辟了新的贸易航线。如今,巴塞罗那的商人常沿着这条航线,去西非换取黄金与象牙,让整座城市愈发繁荣。”
郑和心中惊叹,暗忖西班牙人的航海勇气着实可嘉——敢于驾着帆船穿越未知的大洋,去开拓新的航线,这份魄力与大明舰队远航的初心不谋而合。他想起永乐皇帝派舰队出海时的嘱托:“宣德化而柔远人,通有无而利万民”,无论是开拓新航线,还是远航西洋,都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探索,都是文明交流的桥梁。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几条狭窄的街道后,终于停在一座宏伟的王宫前。王宫的外墙由米白色大理石砌成,每一块石材都切割得平整如镜,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泽;门口矗立着两座高大的石狮子,狮子的鬃毛卷曲如波浪,爪下握着镶嵌宝石的王冠徽记,眼神威严,透着皇家的气派。
走进王宫,一条长长的走廊映入眼帘。走廊的地面是用彩色大理石拼接而成,拼成复杂的几何图案,红、白、蓝三色交错,如同流动的海浪;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油画,画框都是镀金的,边缘刻着藤蔓花纹,显得格外华丽。画中多是航海场景——有的描绘着帆船在风暴中航行,海浪如同巨兽的巨口,船员们奋力划桨,神情坚毅;有的刻画着船员在西非海岸与当地部落交易的场景,双方手持货物相互馈赠,脸上满是友好;还有的展现着国王为航海家授勋的画面,国王身着华丽的王袍,手中捧着金色的勋章,航海家单膝跪地,眼中满是荣耀。
走廊尽头,一位身着深红色王袍的男子正静静等候。他的王袍领口与袖口绣着金色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头戴金色的王冠,王冠上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光;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温和——正是西班牙国王费尔南多二世。他身后站着几位贵族,他们身着丝绸马甲,腰间悬挂着长剑,每个人的表情都肃穆而恭敬。
见到郑和,费尔南多二世微微颔首,伸出手示意他上前,用拉丁语缓缓说道:“欢迎你,来自东方的朋友。你的舰队就像一片移动的陆地,跨越了无尽的海洋,将东方的文明带到了伊比利亚半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听大明的故事,想看看你带来的神奇物产。”
胡安连忙翻译,语气中带着难掩的恭敬。郑和躬身行礼,姿态谦逊却不卑微:“国王陛下客气了,能受到您的接见,是我的荣幸。此次前来,不仅为了促进大明与西班牙的贸易往来,更希望能见识西班牙的航海技术与文化,让两国的文明相互交流,如同江河汇入大海,共同滋养出更繁茂的景象。”
费尔南多二世笑着点头,抬手引着郑和走进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内铺着红色的天鹅绒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绒面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墙壁上镶嵌着彩色玻璃,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地面上形成斑斓的光影,如同流动的彩虹;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餐桌,桌面是用整块橡木制成,铺着金色的桌布,桌布边缘垂着精致的蕾丝花边,每一个针脚都细密得如同鱼鳞;银质餐具与水晶酒杯摆放得整整齐齐,酒杯的杯壁薄如蝉翼,能清晰看到里面盛着的深红色葡萄酒。
贵族与商人们依次落座,坐在国王两侧。左侧第一位是巴塞罗那商会会长佩德罗,他年约六十,留着花白的络腮胡,身着黑色丝绸马甲,手指上戴着多枚金戒指,眼神精明,不时观察着郑和的神情;右侧第二位是航海家马丁,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航海时被风暴中的木板划伤留下的,他手中始终握着一个黄铜罗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盘面。
“东方宴”的菜肴充满了西班牙特色,与大明的饮食风格截然不同。第一道菜是海鲜饭,金黄的米饭中混合着大虾、蛤蜊与鱿鱼,表面撒着红色的辣椒粉与绿色的香菜,香气扑鼻,入口带着淡淡的海鲜鲜味与藏红花的独特香气;第二道菜是烤乳猪,乳猪选自当地牧场,外皮烤得金黄酥脆,用刀轻轻一切便能听到“咔嚓”声响,内里的肉质鲜嫩多汁,蘸着特制的酱料,味道醇厚;第三道菜是番茄冷汤,鲜红的番茄与黄瓜、洋葱混合打成泥,淋上金黄的橄榄油,入口清爽,正好解腻。饮品是当地特产的陈年葡萄酒,酒液呈深红色,入口带着黑莓与橡木桶的香气,余味悠长。
席间,费尔南多二世不时询问大明的航海技术。“听说大明的舰队能在茫茫大海中准确辨别方向,”他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眼神中满是好奇,“我们航海多靠太阳与星星判断方位,遇到阴天便容易迷失方向。大明是如何做到在任何天气下都不迷路的?”
郑和放下酒杯,示意沈荣取来罗盘,沈荣从随身的锦盒中取出一个黄铜罗盘,盘面刻着清晰的刻度与方位,指针在铜盒中轻轻转动,始终指向南方。“这是大明的罗盘,”郑和解释道,“盘内装有磁针,无论天气如何,磁针始终指向南方,我们再结合海图与日月星辰的位置,便能准确判断航向。此外,我们还会记录沿途的海流、风向与海岸线特征,制成详细的航海日志,为后续的航行提供参考。”
费尔南多二世接过罗盘,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拨动指针,眼中满是惊叹:“这简直是航海的神器!有了它,我们的船队就能在阴天安全航行,再也不用担心迷失方向了。”他转头对航海家马丁吩咐:“马丁,你一定要仔细研究这个罗盘,看看能不能让我们的工匠也造出这样的器物。”
马丁连忙点头,接过罗盘,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那大明的船只能承载多少货物与人员?”他忍不住问道,眼中闪着好奇的光,“我们最大的帆船也只能承载两百人,货物多了便容易翻船。大明的舰队能远航万里,想必船只更加坚固庞大。”
“大明的‘宝船’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郑和笑着回答,“船身用坚硬的楠木制成,分为上下五层,底层装载货物,中层居住船员,上层是指挥舱与瞭望台。一艘宝船能承载上千人,还能装载数万石粮食与货物,且船身设有多个水密隔舱,即使一处漏水,也不会影响整体安全。我们还在船帆上做了改进,采用‘硬帆’设计,能更好地利用风力,航行速度比普通帆船快三成。”
马丁听得十分专注,还不时用羽毛笔记录在羊皮纸上,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字母都写得工整有力。“若能学到大明的造船技术,”他感慨道,“我们西班牙的船队定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开拓更多的贸易航线!”
席间,商会会长佩德罗也忍不住提问:“听说大明的瓷器坚硬如铁,还能透光,是用什么方法烧制出来的?”郑和示意周工匠取来样品,周工匠从锦盒中取出一只青花瓷碗,碗壁薄如蝉翼,对着灯光能看到淡淡的影子,碗身上绘着缠枝莲纹,蓝色的花纹细腻流畅,如同画师在纸上勾勒一般。“这是大明的青花瓷,”郑和解释道,“我们选用优质的瓷土,经过淘洗、揉泥、拉坯、施釉等多道工序,再放入窑中用一千三百度高温烧制。釉料中加入了钴料,烧制后便形成了这种鲜亮的蓝色花纹,且瓷器坚硬耐用,即使从高处掉落也不易破碎。”
佩德罗凑近细看,眼中满是惊叹,手指轻轻敲击碗壁,听到清脆的声响,感慨道:“这哪里是瓷器,分明是用泥土与火焰铸就的艺术品!我们西班牙的贵族都以拥有一件东方瓷器为荣,若能直接从大明进口,定能获得丰厚的利润。”
“大明愿意与西班牙开展长期贸易,”郑和语气诚恳,“我们可以每年向西班牙出口两千件青花瓷、一千匹云锦与三千斤武夷岩茶,同时从西班牙进口五百桶陈年葡萄酒、八百斤特级橄榄油与两百匹羊毛布。此外,我们还可以互设商栈,大明商栈设在巴塞罗那,西班牙商栈设在大明泉州港,为两国商人提供便利。”
佩德罗大喜,当即起身握住郑和的手,他的掌心粗糙却有力,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若能达成这样的贸易协议,我代表巴塞罗那所有商人感谢您!今后,我们定会为大明商人提供最好的服务,让两国的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
午宴过后,费尔南多二世邀请郑和参观巴塞罗那的造船厂。走出王宫,乘坐马车行驶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处靠近海边的造船厂。造船厂内热闹非凡,工匠们有的在砍伐木材,有的在锻造铁钉,有的在拼接船身,铁锤敲打声、锯子切割声、工匠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喧嚣。
造船厂主卡洛斯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皮肤黝黑,手臂上肌肉发达,脸上沾着木屑,却难掩眼中的精明。他正指挥着工匠们拼接一艘三桅帆船的船身,见郑和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头,用粗布擦了擦手,热情地迎上来:“欢迎您,来自东方的大人!早就听说您带来了先进的造船技术,今日一定要让我们开开眼界!”
郑和笑着点头,目光扫过造船厂内的船只——这些船身多是用松木制成,船帆是亚麻材质,船底没有涂漆,只用沥青简单涂抹了一层。他指着一艘正在建造的帆船问道:“卡洛斯先生,你们建造一艘这样的帆船需要多长时间?船只能在海上航行多久?”
卡洛斯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不瞒大人,建造一艘三桅帆船需要一年时间,且船底容易被海水腐蚀,最多只能在海上航行半年,就得返回港口维修。很多船只在远航途中因船底腐蚀漏水而沉没,损失惨重。”
“大明的造船技术或许能帮到你们,”郑和语气诚恳,招手让周工匠上前,“我们建造船只时,会选用坚硬耐腐的楠木,船底涂抹一层由桐油、石灰与麻丝混合制成的‘船底灰’,能有效防止海水腐蚀,让船只在海上航行三年都无需维修。此外,我们还会在船身设置多个水密隔舱,即使一处漏水,也不会影响整体安全。”
周工匠随即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一张宝船图纸,展开在木桌上:“您看,这是大明宝船的图纸,船身分为十五个水密隔舱,每个隔舱都能独立密封;船帆采用‘硬帆’设计,用竹篾与帆布制成,能更好地利用风力;船舵是‘平衡舵’,操作灵活,即使在大风大浪中也能轻松控制航向。”
卡洛斯俯身细看图纸,手指顺着船身的结构线条反复摩挲,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这简直是天才的设计!若能按照这样的图纸建造船只,我们西班牙的船队定能航行到更远的地方!”他忽然抓住郑和的手,语气急切得有些颤抖:“大人,求您派工匠前来传授技术!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是黄金、葡萄酒,还是西班牙的特产,只要您开口,我们都能满足!”
“技术的共享本就是促进文明进步的方式,无需如此,”郑和笑着摇头,“待我返回大明后,便挑选三名技艺精湛的造船工匠,让他们随西班牙的商队一同前来巴塞罗那。他们不仅会教你们建造宝船,还会传授船底灰的制作方法与水密隔舱的建造技艺,让西班牙的船队能更安全地远航。”
卡洛斯闻言,激动得红了眼眶,当即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个黄铜望远镜,双手捧着递给郑和:“大人,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望远镜,能看到远处的船只与海岸线,在航海时格外有用。它虽比不上大明的罗盘神奇,却代表着我们的心意,愿它能成为两国友谊的见证!”
在巴塞罗那停留的七日里,东西方的交流愈发深入。沈荣与佩德罗的贸易谈判顺利敲定,签订了为期五年的长期协议。协议中约定:大明每年向西班牙出口两千件青花瓷(含五百件官窑精品)、一千匹云锦(其中三十匹为嵌孔雀羽线的皇室专供款)、三千斤武夷岩茶与五千张桑皮纸;西班牙每年向大明出口五百桶陈年葡萄酒(年份不低于十二年)、八百斤特级橄榄油、两百匹羊毛布(含五十匹金丝刺绣款)与三百把精制铁器(含一百把骑士长剑)。此外,双方还约定互派工匠交流,大明派造船、冶炼工匠前往西班牙,西班牙派航海、玻璃工匠前往大明,共同提升技艺。
周工匠则与卡洛斯合作,设计出一艘融合东西方风格的帆船模型。模型的船身采用大明的水密隔舱技术,坚固耐用;船帆采用西班牙的多桅设计,能更好地利用风力;船底涂抹大明的船底灰,防止海水腐蚀;船舵则结合了大明的平衡舵与西班牙的转舵装置,操作灵活。卡洛斯见了模型,连连赞叹:“这模型既有大明的坚固,又有西班牙的灵活,若能建成真正的帆船,定能成为大西洋上最快、最安全的船只!”
离别那日,巴塞罗那港人声鼎沸。百姓们自发来到港口,手中举着鲜花、彩色布条,还有用彩纸折成的小船,船帆上画着大明的“日月旗”与西班牙的王冠徽记。孩子们追着郑和的马车奔跑,清脆的笑声在港口上空回荡,八岁的小女孩索菲亚还将自己织的羊毛围巾递到郑和手中,围巾上织着红蓝相间的条纹,边缘缝着小小的船锚图案,触手柔软温暖,带着阳光晒过的淡淡暖意。
费尔南多二世亲自率领贵族、商人和航海家们来到港口送行。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银质盒子,盒盖上雕刻着帆船横渡大西洋的场景,海浪的纹路细腻得能看清每一朵浪花,船帆上还刻着细密的经纬线,仿佛正迎着风舒展。“郑大人,”他将盒子递到郑和面前,语气满是不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是西班牙王室的心意。盒中是一块来自西非海岸的赤金,纯度极高,上面刻着‘友谊’二字,愿它能保佑大明舰队一路顺风,也愿大明与西班牙的友谊,如同这块黄金般,历经海浪冲刷,永不褪色。”
郑和双手接过银盒,指尖触到冰凉的银面,打开的瞬间,赤金的光泽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友谊”二字的刻痕深邃清晰,仿佛将两国的承诺牢牢镌刻。他郑重地合上盒子,抱在怀中,腰杆挺得笔直:“陛下的厚礼,我定会带回大明,亲手呈给永乐皇帝陛下。待明年秋日,我会带着大明的工匠与新产的云锦、瓷器再次来访,那时,我们还要一起见证融合东西方技术的帆船下水,一起看两国的商队载着货物,在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往来如梭。”
“大明号”缓缓驶离巴塞罗那港,船帆在大西洋的海风中彻底舒展,如同展翅的雄鹰掠过海面。郑和站在船楼之上,扶着栏杆回头望去,巴塞罗那的白色灯塔渐渐变小,费尔南多二世与众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海平面上的一抹淡影,与蓝天、大海融为一体。海风拂过他的衣袍,袍角的云鹤暗纹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要追随远去的伊比利亚风情,将这份友谊刻进风中。
王景弘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温热的武夷岩茶,茶汤红艳透亮,茶香驱散了海风的咸湿。“大人,下一站便是葡萄牙的里斯本了。”他指着海图上用红笔标注的港口,语气带着期待,指尖在海图上划过一条新的航线,“译官陈安提前打听了,葡萄牙国王曼努埃尔一世对航海尤为重视,不仅建立了专门的航海学校,还派船队绕过好望角抵达过印度,积累了大量远洋经验。据说国王已备好最新的航海图与天文仪器,就等着和咱们交流航海技艺,还想看看大明的宝船究竟如何建造呢。”
郑和接过茶杯,浅尝一口,茶香在口中散开,带着江南茶山的温润。他望向远方的海平面,阳光洒在波涛上,泛着细碎的金光,如同铺了一条通往新旅程的金色道路。海风吹起他的衣摆,他忽然想起在巴塞罗那造船厂看到的场景——西班牙工匠们围着宝船图纸争论的模样,眼中满是对新技术的渴望。他知道,里斯本又将是一段充满惊喜的相遇——那里有领先的航海技术,有跨越好望角的传奇故事,更有东西方文明碰撞出的新可能。而这场跨越山海的远航,这场连接世界的文明对话,还在继续。大明的“日月旗”,终将在更多海域飘扬,将东方的智慧与善意,播撒到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