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和伍柯嘉同意了唐慈的请求,让他多留几个时辰,和“胶东十八飞骑”其他同志话别。“胶东十八飞骑”撤离之后,和保卫“胶东十八飞骑”的那个排一起归建。
胶东汉子重情重义。“胶东十八飞骑”成立没几天,唐慈和同志们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唐慈向同志们传达了胶东特委和五支队司令部的命令之后,同志们难舍难离,唐慈也感觉到依依不舍。但是,在艰苦得难以想象的战争年代,生离死别已是家常便饭。何况,唐慈和“胶东十八飞骑”的战友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唐慈和战大鹏领受任务,回到“胶东十八飞骑”住的老乡家里时,同志们刚刚吃完饭,正在兴高采烈的听贾正财说山东快书。唐慈和战大鹏也是第一次听贾正财说山东快书,原来这个臭家伙还有这个特长。贾正财的山东快书《大实话》说得似模似样,很有味道。美中不足的是,贾正财的手里没有用铜板制成两片半圆形的鸳鸯板伴奏,只能用嘴伴奏。尽管有遗憾,“胶东十八飞骑”这帮小伙子们当真是精力过剩,仍然津津有味的听着,并不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铛哩个铛,铛哩个铛!正月里,过罢了年,大年初一头一天,过罢了初一到了初二,过罢了初二到了初三。哦,这个小段叫大实话,你看我一张嘴就是实话。正月里,过罢了年,大年初一这不头一天嘛?不光这一句,您往后听,一句瞎话没有……”
唐慈和战大鹏本来想让同志们早点休息,可是同志们兴致这么高,又不忍扫了同志们的兴,只好听贾正财继续说下去:“铛哩个铛,铛哩个铛!二月里,天久长,要吃细米簸尽了糠,五谷杂粮豆子大,干草没有秫结长。太阳一出照西墙,西墙西边有个阴凉。土地庙里有小鬼,关公庙里有周仓。爹的个爹,叫爷爷,娘的个娘,叫姥娘。买了个小驴四条腿,你说怪不怪,它尾巴长在了后腚上了。我要说这话你不信,你摸一摸,你那鼻子大头准朝下……”
在战士们的欢笑声中,战三妮带着十几个小媳妇和大闺女,每个人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木盆进来了。战三妮笑着说道:“同志们,这是还没有撤走的乡亲们给烧的热水。快都来烫一烫脚,舒舒服服的睡一觉,赶明儿好有精神头牵着小鬼子的狗鼻子满山转悠。”
烫脚的确有利于身体健康,人民军队从红军时代起,一直到后来八路军、新四军都延续了烫脚这个传统。人民军队诞生那天起,就把烫脚视为保持战斗力的重要方法。的确,脚离心脏较远,属于身体的偏远地区,烫脚后,扩张了脚、小腿部位的毛细血管,促进了这个部位的血液循环,加速了这个部位的血液回流心脏。烫脚能促进脚底血液循环,保持脚部皮肤柔软,防止足部冻疮和皮肤开裂,消除下肢的沉重感和全身疲劳。热水对大脑皮层是一种良好的刺激,睡前烫脚可以促进睡眠。泡脚可以按摩脚底穴位,对身体脏器起到保健作用。
唐慈和战三妮客气了一番,当得知三区区小队的同志们也都有一盆热水烫脚之后,这才撸胳膊挽袖子的让战士们脱了鞋,并亲自动手,把几个一个劲儿喊“烫”的战士的脚按进热水中。当官的给当兵的烫脚?这种事情无论是在刮民党军队还是等级森严的小鬼子那里,汉奸“二狗子”就更不用提了,都是无法想象的。可人民军队官兵平等,指挥员给战士们打洗脚水,亲自动手给战士们泡泡脚、洗洗脚是一种传统。尤其是对于人民军队的兵头将尾班长而言,基本功就是洗脚,给全班战士舒舒服服泡个脚。这种传统增进了战士们对指挥员的信任,对提高战斗力无疑大有裨益,在战斗中战士们就会发自内心的为指挥员挡子弹。
当官的给当兵的烫脚,这在等级森严的刮民党军队中简直是天方夜谭。据记载中,有一名叫李继先的刮民党新兵,给班长打洗脚水,班长直愣愣的把脚往里面一伸,烫着了。那班长气的站了起来,先一脚踢倒李继先,将洗脚水倒在他身上,再用脚在他身上一顿乱踢。
战士们烫过了脚,陆续睡下了。唐慈也睡在了战士们中间,他要陪着自己的兄弟们再睡一晚。可是,战大鹏却毫无睡意,他又像幼时一样,跟在三姐的屁股后面来到三姐住的屋子。
战三妮知道弟弟自幼就对自己很依恋,尤其是爹牺牲了,娘也不在身边,战三妮感觉自己更应该像母亲一样照顾好这个唯一的弟弟。尽管弟弟已经是武工队队长,成为八路军的干部了。可是,万恶的小鬼子还在家乡的土地上肆虐,父老乡亲们还在遭受小鬼子和汉奸的屠戮,尽管姐弟二人离多聚少,战三妮心疼自己的这个弟弟,可她怎么能忘记了国恨家仇呢?
姐弟二人摸黑进了屋,战三妮点燃了油灯,抽出腰间的两颗长瞄匣子放到桌子上。还没等战三妮说话,战大鹏已经一把抓起三姐的一颗长瞄匣子把玩起来。战三妮笑道:“这种盒子炮是天津大沽船坞仿制的,因为瞄子长了一两寸,所以人们又叫它‘长瞄匣子’。是得水叔说姐原来的那颗‘大眼儿盒子’死沉死沉的,子弹又难找,这才用二换一,和姐换的。呵呵……长瞄匣子瞄子长,虽然没有你的七星盒子出枪快,可是很上手,打得准,真是好枪!”
“神枪无敌战大脚”这个绰号这不是白叫的,真是个假小子,居然喜欢这种枪管180毫米的盒子炮。这款小握把、麻雀头机锤、带头箍长瞄匣子的确招人稀罕,不是轻易能得到的。
战大鹏把后背背着的四四年式步骑枪取下来靠到桌子上,掂了掂手中三姐的长瞄匣子,笑着说道:“呵呵……得水叔对三姐真好,真是难得的缘分!三姐,你的子弹够用吗?”
这一下子,战三妮有点扭捏了。她“咯咯”笑了笑说道:“三姐也不怕大鹏笑话,这种长瞄匣子的子弹虽然说并不是特别难找,但是那也得有机会。咱们根据地的兵工厂是造不了长瞄匣子的子弹的,只能去汉奸那儿找。不瞒大鹏说,三姐浑身上下就剩九发子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