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战纪
第十二章 余烬未熄1
朝阳的金辉漫过朝歌城墙时,空气中的血腥气仍未散去。黑色的血痂凝结在砖石缝隙里,被风卷起的断箭残甲在城楼下堆积成山,几只乌鸦落在枉死军的尸骸上,啄食的声响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刺耳。帝辛立于城墙之巅,人皇剑斜插在城砖中,剑身上的金色纹路仍在微微流转,将最后一丝死气涤荡干净。他望着下方清理战场的士兵,眉头却未舒展——方才斩杀冥王时,他分明察觉到那团消散的死气中,藏着一缕极淡的黑色丝线,如同活物般钻入地底,消失无踪。
“陛下,城中清点已毕。”比干捧着一卷竹简快步走来,红色官袍上的血污已擦拭干净,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此次守城,我军伤亡三万余人,百姓伤亡近万,粮草损耗过半,箭矢基本告罄。西岐军亦有五千余人折损,姬昌侯爷正率部在城南休整。”
帝辛接过竹简,指尖划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心中一阵沉重。他抬头望向城内,炊烟已零星升起,几个孩童抱着残破的玩具,在街道上小心翼翼地走动,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惧。“比干,即刻开仓放粮,优先安抚伤亡士兵的家属。另外,让工部尽快修补城墙,尤其是东侧那段坍塌的女墙,务必在三日内加固完毕。”
“臣遵旨。”比干躬身应道,却未立刻退下,犹豫片刻后又道,“陛下,昨夜清理冥王残部时,臣在聚魂鼓的鼓身内侧,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黑色木牌,木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此符文并非幽冥血海所有,倒像是……北境蛮族的‘噬魂纹’。”
帝辛接过木牌,指尖刚触碰到表面,便感到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与当年北境蛮族入侵时,那些萨满祭司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他心中一沉:“你的意思是,蛮族与幽冥血海早有勾结?”
“并非没有可能。”姜子牙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中拂尘轻轻扫过木牌,白色尘丝触到符文时瞬间蜷缩,“这噬魂纹需以活人精血催动,而聚魂鼓能汇聚百万死气,二者结合,威力倍增。若不是陛下及时斩杀冥王,恐怕朝歌城墙昨夜便已告破。”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北方,“更令人忧心的是,冥王虽死,但其麾下的‘幽冥四将’仍未现身。据贫道所知,这四将各掌十万枉死军,分别驻守幽冥血海的东西南北四门,如今冥王身死,他们未必会善罢甘休。”
帝辛将木牌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走到城墙边缘,望着北方天际——那里的云层比别处更显暗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影一!”他高声喝道。
一道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城墙下,影一单膝跪地,玄铁面具反射着阳光:“臣在!”
“立刻派影卫潜入北境,探查蛮族的动向,尤其是他们的萨满祭司,务必查清是否与幽冥血海有勾结。另外,再派一队人前往幽冥血海的入口,监视幽冥四将的动静,若有任何异动,即刻回报!”
“臣遵旨!”影一躬身行礼,起身时身形一闪,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就在这时,城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兵刃碰撞的声响。帝辛眉头一皱,纵身跃下城墙,赤金龙气在脚下凝聚成一道金色虹桥,载着他朝着城南疾驰而去。
城南的校场上,西岐军与朝歌禁军正剑拔弩张。几名西岐士兵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弩箭,而禁军士兵手中的长戈也已出鞘,双方怒目相视,气氛一触即发。姬昌手持长枪,站在西岐军前方,脸色铁青地盯着禁军统领:“你敢伤我西岐的人?!”
“姬侯爷,是你的人先擅闯粮仓!”禁军统领紧握长戈,声音同样带着怒火,“陛下有令,粮仓重地,非工部官员不得入内,你的士兵强行闯入,末将只是按令行事!”
帝辛落在两人中间,金色光罩瞬间展开,将双方的兵刃隔开。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西岐士兵,发现他们虽中了弩箭,却未伤及要害,只是暂时昏迷过去。“姬昌,你的士兵为何要闯粮仓?”
姬昌见帝辛到来,眼中的怒火稍缓,却仍带着几分不甘:“陛下,西岐军昨夜伤亡惨重,许多士兵连件完整的甲胄都没有,臣想从粮仓中支取一些布匹,为士兵修补甲胄,谁知……”
“粮仓的物资调配,需经户部登记备案,并非谁想取便能取。”帝辛打断他的话,语气却并未苛责,“你也是一军之主,当知军纪严明的重要性。不过,西岐军此次助守朝歌有功,孤特许你从工部支取五百匹布、三百副甲胄,稍后让你的副官去户部办理手续。”
姬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一时心急,冒犯了军纪,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帝辛伸手将他扶起,“如今人族正值多事之秋,朝歌与西岐更应同心协力,切不可因小事起内讧,让外敌有机可乘。”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所有参与冲突的禁军和西岐军,各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另外,让军医即刻为受伤的西岐士兵医治,不得有误。”
“遵旨!”禁军统领与西岐军的副将齐声应道,双方士兵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纷纷收起兵刃。
待众人散去,姬昌仍站在原地,望着帝辛的背影,欲言又止。帝辛察觉到他的犹豫,转过身来:“还有事?”
“陛下,”姬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臣昨夜在清理枉死军尸体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商”字,边缘却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这令牌是朝歌禁军的制式令牌,却出现在一名枉死军的手中。而且,臣还发现,那名枉死军的甲胄内侧,绣着西岐军的‘姬’字图腾。”
帝辛接过青铜令牌,指尖拂过那道裂痕——这裂痕并非战斗所致,而是人为折断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他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有内奸在暗中调换士兵的身份,将朝歌与西岐的士兵变成枉死军?”
“臣不敢确定,但此事绝非偶然。”姬昌的脸色凝重起来,“昨夜战斗最激烈时,臣曾看到几名西岐士兵突然失控,眼中泛起红光,朝着自己人挥刀。若不是臣及时阻止,恐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姜子牙此刻也已赶到,他接过青铜令牌,仔细端详片刻后,脸色骤变:“这令牌上沾着的,是‘蚀魂散’的粉末!此毒产自南疆妖族,能侵蚀人的心智,让人沦为傀儡,若是与死气结合,便能将活人直接转化为枉死军!”
“南疆妖族?”帝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北境蛮族、南疆妖族、幽冥血海……这些原本毫无关联的势力,如今竟隐隐形成合围之势,仿佛一张巨大的网,正朝着人族缓缓收紧。“看来,孤还是低估了敌人的野心。”他将青铜令牌收入怀中,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比干,即刻下令,全城彻查,尤其是粮仓、军械库这些要害之地,若发现形迹可疑之人,一律先扣押审查。另外,传孤的旨意,召东伯侯、南伯侯、北伯侯即刻率军前来朝歌,共商抵御外敌之事。”
“臣遵旨!”比干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姬昌看着帝辛凝重的神情,心中也泛起一丝不安:“陛下,若是东伯侯他们不愿前来怎么办?毕竟……当年陛下北征蛮族时,曾削过东伯侯的兵权。”
“他们若还认自己是人族的诸侯,便不会不来。”帝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若是不愿来,那便说明他们心中已无人族大义,孤自会亲自去请。”他抬手按住腰间的人皇剑,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再次亮起,“如今的人族,已没有退路可言。要么团结一心,共抗外敌;要么各自为战,最终沦为蛮族与妖族的食粮,或是幽冥血海的枉死军。”
姜子牙望着帝辛的背影,眼中满是敬佩。他知道,这位人皇肩上扛着的,是整个人族的命运。“陛下,贫道愿随影卫一同前往南疆,探查妖族的动向。这蚀魂散的来源,必须尽快查清。”
“不必。”帝辛摇头拒绝,“你需留在朝歌,协助比干处理政务,同时负责训练士兵。如今朝歌兵力空虚,若是再有外敌来犯,还需你坐镇城中。南疆之事,孤自有安排。”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城南的方向,“姬昌,你率西岐军驻守城南,与禁军交替巡逻,务必守住朝歌的南大门。”
“臣遵旨!”姬昌躬身应道,转身离去时,脚步比来时更加坚定。
帝辛独自站在校场上,望着朝阳下的朝歌城——这座历经千年的古城,此刻虽满目疮痍,却仍透着一股不屈的生机。他伸手摸向怀中的乾天镜,镜面微微发烫,映出他眼中的决绝。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人皇剑突然发出一阵轻颤,剑身上的金色纹路竟开始逆时针旋转,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危机感。帝辛心中一紧,抬头望向西方天际——那里的云层中,隐隐有黑色雾气在涌动,如同潮水般朝着朝歌的方向蔓延而来。
“看来,幽冥四将的动作,比孤预想的要快。”他握紧人皇剑,赤金龙气在周身萦绕,形成一道金色光罩,“朝歌城,绝不能再经历一次战火。”
他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如同一条金色的脊梁,支撑着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支撑着整个人族的希望。
皇宫的议事殿内,比干已将各地的奏报整理完毕,摆在案桌上。帝辛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报,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北境蛮族的骑兵,已在边境集结,数量不下五万,而南疆妖族的“毒雾谷”,近日也有异动,谷中飘出的毒雾,已蔓延到周边的人族村落,不少村民误食毒雾后,竟化作了失去神智的怪物。
“陛下,东伯侯与南伯侯的回信已到。”比干递过两封书信,“东伯侯称北境蛮族异动,需留守领地,无法前来;南伯侯则说南疆妖族作乱,需率军平叛,同样无法赴约。只有北伯侯回信说,将在三日后率军抵达朝歌。”
帝辛接过书信,草草扫过一眼,便将其扔在案桌上。他走到殿外,望着天空中渐渐聚拢的乌云,心中清楚——东伯侯与南伯侯,恐怕早已与蛮族和妖族暗中勾结,如今拒不前来,不过是在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陛下,”姜子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贫道刚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三日之内,必有一场大劫降临朝歌。劫数之源,不在城外,而在城内。”
帝辛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的意思是,城中还有内奸?”
“不仅有内奸,恐怕还是位高权重之人。”姜子牙手中的拂尘轻轻晃动,“此人身藏的死气极淡,却能引动城外的幽冥之力,若是让他在城中作乱,配合幽冥四将的进攻,朝歌必破。”
帝辛的目光扫过殿外的侍卫,又望向远处的城墙,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那枚刻有噬魂纹的木牌,那枚混杂在枉死军中的青铜令牌,还有东伯侯与南伯侯的拒不赴约……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他,正站在阴谋的中心。
“比干,传令下去,关闭朝歌所有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另外,让禁军加强巡逻,尤其是皇宫和粮仓周边,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无需禀报,直接拿下!”
“臣遵旨!”比干躬身应道,快步离去。
帝辛走到议事殿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乌云越来越浓,阳光被彻底遮蔽,整座朝歌城陷入一片昏暗,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握紧手中的人皇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这场阴谋有多庞大,无论敌人有多强大,他都必须守住朝歌,守住人族的未来。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朝歌的城墙已修补完毕,城中的百姓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只是街道上巡逻的禁军比往常更多,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却丝毫未减。
第三日的清晨,天空中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城墙上,将黑色的血痂冲刷干净,却冲不散空气中的阴冷气息。帝辛立于城墙之巅,人皇剑斜插在城砖中,目光紧盯着西方——那里的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隐隐能听到马蹄声和嘶吼声,如同潮水般朝着朝歌逼近。
“陛下,北伯侯的军队已在城外十里处集结,请求入城。”一名禁军士兵快步跑来,躬身禀报。
帝辛点头:“打开西门,让北伯侯率军入城,驻守西侧城墙。另外,传令姬昌,让西岐军做好战斗准备,随时支援西侧城墙。”
“遵旨!”士兵躬身离去。
姜子牙站在帝辛身边,望着西方的黑色雾气,眉头紧锁:“贫道能感觉到,幽冥四将中的‘黑煞将’,已带着十万枉死军抵达城外。此人擅长使用‘幽冥黑火’,能焚烧人的魂魄,极为棘手。”
帝辛握紧人皇剑,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开始流转,散发出温暖的光芒:“无论他擅长什么,只要敢来犯朝歌,孤便让他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城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死气从皇宫方向升起,直冲云霄。帝辛心中一沉:“不好!是皇宫!”
他纵身跃下城墙,赤金龙气在脚下凝聚成金色虹桥,载着他朝着皇宫疾驰而去。姜子牙紧随其后,手中拂尘已做好战斗准备。
皇宫的宫门处,几名禁军士兵倒在地上,胸口插着黑色的长矛,伤口处冒着黑色的烟雾,显然是被幽冥黑火所伤。帝辛冲入皇宫,只见一名身着黑色战甲的将领,正率领着数百名枉死军,朝着议事殿的方向冲去。那将领面色青灰,双目赤红,手中的长矛散发着浓郁的死气,正是幽冥四将中的黑煞将。
“帝辛,你终于来了!”黑煞将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帝辛,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冥王虽死,但他的遗愿,本将定会替他完成——今日,便是你和朝歌的死期!”
帝辛手持人皇剑,金色的剑气在周身环绕:“孤说过,敢犯朝歌者,死!”
说罢,他纵身跃起,人皇剑斩出一道金色的剑气,直刺黑煞将。黑煞将举起长矛,黑色的幽冥黑火在矛尖燃烧,与金色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两股力量剧烈交锋,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火焰在空中交织,形成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将周围的枉死军尽数震飞。
姜子牙趁机催动道法,白色尘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尘网,将剩余的枉死军牢牢困住。“天地正气,净化万物!”他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青色的光柱从拂尘中射出,落在尘网上,枉死军在光柱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消融,化作一缕缕黑色的死气。
黑煞将看着麾下的枉死军被尽数消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帝辛,本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一起陪葬!”他周身的死气突然暴涨,手中的长矛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帝辛的胸口。
帝辛眼神一凛,赤金龙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金色的屏障。长矛刺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火焰不断侵蚀着屏障,金色的光芒渐渐暗淡。
“陛下,用乾天镜!”姜子牙高声喊道。
帝辛立刻从怀中取出乾天镜,镜面亮起璀璨的金光,一道金色的光柱从镜中射出,直刺黑煞将。黑煞将被光柱击中,身体瞬间被金色光芒笼罩,黑色的死气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消融,最终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被乾天镜净化干净。
随着黑煞将的身死,皇宫中的死气渐渐散去。帝辛收起乾天镜,望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幽冥四将已有一人现身,剩下的三人,恐怕已在城外集结,一场更大的战争,即将拉开序幕。
他走到议事殿的窗前,望着西方天际——那里的黑色雾气仍未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隐隐能看到无数黑色的身影在雾气中涌动,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扑向朝歌。
“姜子牙,”帝辛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通知北伯侯和姬昌,做好战斗准备。幽冥四将的另外三人,恐怕已在城外集结,今夜,朝歌又将是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