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行政部。
沈清璃坐在工位角落,面前摆着一台略显老旧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繁琐的档案录入界面。周围的同事大多是些年长的阿姨,或是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氛围说不上紧张,甚至有些懒散。
没人把这个“苏家大小姐”当真,只当她是来体验生活的,分配给她的工作也都是些边缘的杂务。
沈清璃乐得清静。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看似随意地敲击着,实则分心二用,一部分心神处理着枯燥的录入工作,另一部分则在脑海中与系统119飞速交流,监控着股市动向,并梳理着从苏氏内部档案中捕捉到的信息。
“宿主,您真是太厉害了!‘星源科技’还在涨!我们已经赚了快八倍了!”119的声音兴奋得像是要短路,“不过,我们什么时候抛啊?根据剧情,它下周就会因为高管减持的传闻开始震荡下跌了。”
“明天开盘,全部清仓。”沈清璃在心中冷静地下达指令。资本的第一个阶段是积累,见好就收,落袋为安。这笔近五百万的资金,将是她的启动火箭的第一级燃料。
“好嘞!”119立刻执行备忘。
这时,行政部的李经理,一个四十多岁、面相和善但眼神精明的男人,端着他的保温杯踱步过来,状似无意地停在了沈清璃旁边。
“琳琅啊,忙着呢?”李经理笑眯眯地开口。
沈清璃抬起头,露出一个符合“苏琳琅”人设的、略带腼腆的微笑:“李经理,在录入上个月的会议纪要。”
“嗯,好,年轻人多锻炼锻炼是好事。”李经理点点头,目光扫过她的屏幕,压低了声音,“对了,上次你跟我提的那个城南地皮的税务问题,我后来仔细查证了一下,还真让你说中了!已经悄悄补了材料,规避了风险。小苏啊,眼光很毒嘛,不愧是苏总的女儿。”
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试探。他很好奇,这究竟是苏总授意的点拨,还是这位传闻中骄纵的假千金,真的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沈清璃心中了然,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羞涩:“真的吗?我就是偶然看到,随便一想,能帮上忙就好。爸爸平时太忙了,这些小事我都没敢打扰他。”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承认是苏建国授意,也没显得自己过于突出,反而塑造了一个细心、低调、不愿给父亲添麻烦的懂事女儿形象。
李经理眼中的探究更深了,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不管是不是苏总授意,这个头是这丫头点的,这份人情他得记下。他拍了拍沈清璃的肩膀,语气和蔼:“好好干,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来问我。”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行政部、想来“视察”一下苏琳琅窘态的市场部新人苏晓晓看在眼里。
她看着李经理那和颜悦色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在市场部战战兢兢、还因为不懂某个专业术语被带教老师隐晦批评的经历,心里那股不平衡感再次翻涌起来。
凭什么?苏琳琅一个在行政部打杂的,都能得到经理的青睐?而自己这个正牌千金,却要付出加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跟上?
苏晓晓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头顶那缕淡粉色的气运光柱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焦躁和不甘的情绪,被沈清璃清晰地感知到。
沈清璃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掩去唇角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
碧瑶,看来你选的这个“气运之子”,心性可不怎么稳定啊。一点小小的刺激,就受不住了?
第二天,沈清璃准时清仓“星源科技”,账户资金稳稳地停在了五百二十万。
几乎是在她完成操作后的半小时,关于星源科技高管疑似减持的小道消息就开始在市场上流传,股价应声下跌,虽然幅度不大,但足以让那些追高杀入的散户套牢。
119在她脑海里拍着并不存在的胸脯:“宿主神机妙算!幸好跑得快!”
沈清璃没有沉浸在这次小小的胜利中。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目标——一个目前名声不显,但即将因为一款小众开源软件被国际科技巨头看中并天价收购的初创团队。
她通过119搜集到的匿名网络信息,锁定了这个团队的负责人,一个名叫林枫的年轻极客。目前,他们正蜗居在城南的一个老旧创业园区,为资金链即将断裂而发愁。
沈清璃没有直接联系他们。她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匿名操作,伪装成一个看好他们技术的海外天使投资人,将一百万资金,以借款(附带极低比例期权)的形式,打入了林枫团队的账户。
这笔钱,对于林枫团队来说是雪中送炭,足以支撑他们完成核心产品的最后开发。而对于沈清璃来说,这是一笔风险极低、潜在回报极高的投资。更重要的是,这笔投资完全隐匿在她的主要身份之外,是她布下的暗棋之一。
处理完这些,沈清璃将注意力转回苏氏。
她“无意中”帮李经理规避税务风险的事情,不知怎么还是在公司小范围传开了。虽然版本变成了“苏小姐运气好,随口一提正好被李经理重视了”,但也多少改变了一些人对她“草包美人”的刻板印象。
苏建国似乎也听说了,在一次家庭晚餐时,难得地多问了她几句公司的情况。
沈清璃回答得很有分寸,只谈自己看到的表面现象和一些不痛不痒的感想,对于核心问题一概以“我不太懂”带过,充分扮演着一个努力融入、但能力有限的实习生角色。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释然。或许,那次税务问题真的只是运气吧。一个养女,能安安分分不惹事,已经不错了。
苏晓晓看着父亲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心里莫名地舒服了一些。果然,苏琳琅还是那个苏琳琅,偶尔的灵光一现改变不了本质。
周末,苏家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家庭晚宴,邀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生意伙伴,其中就包括一直想与苏氏加深合作的赵家。赵家的独子赵铭,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以前就对明艳娇纵的苏琳琅有点心思,如今苏家真千金回来,他看苏琳琅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玩味和轻视。
“哟,这不是琳琅妹妹吗?”赵铭端着酒杯,晃到正坐在角落沙发上安静吃点心的沈清璃面前,语气轻佻,“听说你最近在公司体验生活?怎么样,端茶送水累不累啊?要是辛苦,跟哥哥说,哥哥公司正好缺个前台,轻松又漂亮,最适合你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侮辱意味,暗示她只配做花瓶。
周围的几个年轻男女发出低低的窃笑声,目光在沈清璃和苏晓晓之间来回扫视,带着看戏的兴奋。
苏晓晓站在不远处,和几位世家小姐在一起,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动静,但微微扬起的下巴暴露了她内心的快意。
苏皓轩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晓晓,又忍住了。
赵曼正忙着和赵太太聊天,似乎也没注意到这边的风波。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苏琳琅以前的脾气,此刻要么会羞愤难当地跑开,要么会尖酸刻薄地反唇相讥,无论哪种,都会成为今晚的笑柄。
然而,沈清璃只是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银质小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向赵铭。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羞窘,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那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淡漠,让赵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寒意。
“赵公子,”沈清璃开口,声音清冷,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贵公司最近投标城西科技园的项目,似乎遇到了点麻烦?我听说,竞争对手‘启明科技’提出的智慧园区解决方案,好像比贵司的领先了不止一代。”
赵铭的脸色猛地一变。城西科技园的项目是赵氏今年最重要的政府项目之一,他们投入了大量资源,志在必得。启明科技半路杀出,确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方的技术方案极为超前,他们内部正在焦头烂额地想办法,这消息被严格封锁,苏琳琅怎么会知道?!还知道得这么具体?
“你……你胡说什么!”赵铭强作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
沈清璃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几个关键词,正是启明科技方案中的核心优势所在。
赵铭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些细节,连他都是今天下午才在内部紧急会议上得知的!
沈清璃重新靠回沙发背,端起旁边的果汁,浅浅啜了一口,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只是谈论了一下今天的天气。
“看来赵公子业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她淡淡地说完,便不再看赵铭一眼,目光投向窗外的夜景,侧颜在灯光下勾勒出清冷的弧线。
赵铭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周围那些窃笑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疑不定的目光。
苏晓晓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她紧紧盯着沈清璃,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苏琳琅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苏皓轩看着那个坐在角落、仿佛自带隔离气场的妹妹(养妹),眼神复杂。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赵曼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快步走过来,打着圆场:“铭铭,琳琅,聊什么呢这么投入?来来来,尝尝刚到的点心。”
沈清璃抬起头,对赵曼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乖巧笑容:“好的,妈妈。我和赵公子随便聊聊,他好像对科技很感兴趣呢。”
赵铭几乎是落荒而逃。
晚宴后半程,再没人敢来轻易招惹这位看似安静、实则深不可测的苏家假千金。
回到房间,沈清璃锁好门,脸上的乖巧瞬间褪去,恢复成一片沉静。
“宿主,您太帅了!你怎么知道赵家项目内幕的?”119兴奋地问。
“苏氏上个月参与过那个科技园项目的前期研讨,虽然最后没投标,但留下了一些基础资料和行业分析报告。”沈清璃平静地解释,“结合119你提供的未来三个月科技领域动向,反向推导出启明科技可能的技术路径,并不难。赵铭自己心虚,被我诈出了真相。”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渐渐散去的人群。
“119,我们的第一步,‘立威’和‘埋线’已经完成。接下来,该让苏家看看,他们亲手丢弃的,究竟是什么了。”
她摊开手掌,掌心似乎有微光流转,那是她刚刚从赵铭和苏晓晓身上,因他们情绪剧烈波动而逸散出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气运,正被她悄然吸收。
虽然微弱,但这是一个开始。
碧瑶,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养料”,正在回流。
苏家的戏台已经搭好,而她这个原本该被赶下台的配角,即将强势归来,上演一出真正的大戏。
属于沈清璃的棋盘,正在悄然铺开。而苏家众人,还懵然不知自己已成了棋盘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