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水的冰碴子碰到杯壁，发出细碎的轻响，林晚含了一口，酸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压下心里那点莫名的燥热。
她抬眼看向陈屿，对方正低头刷着手机，指尖偶尔在屏幕上顿一下，似乎在回复消息，侧脸的线条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耳尖那点淡红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家店我也是偶然发现的，”陈屿突然抬头，刚好对上林晚的目光，倒没觉得尴尬，反而笑着把手机揣回口袋，“上次去做完宣传后十点，路过时就被这番茄味勾住了，进来尝了一次就成了常客。”
他说着，指了指厨房的方向，“老板是四川人，做番茄牛腩面很有一套，牛腩要提前用料酒和香料腌三个小时，番茄得炒出沙再加水炖，最后还会撒一把自己晒的葱花，香得很。”
林晚听得认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她其实不太爱吃面，更不爱番茄，但此刻听陈宇说得眉飞色舞，竟也开始期待那碗面的味道。“你好像对吃的很有研究？”她顺着话头问，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好奇。
“算不上研究，就是喜欢琢磨这些烟火气的东西，”陈屿拿起桌上的醋瓶，轻轻晃了晃，像是陷入回忆，“以前我妈总说，能把家常菜做好的人，日子都过得不会差。她以前做番茄炒蛋，会把番茄蒂挖掉，切成小块，先放糖炒出汁，再放鸡蛋，最后撒点蒜末，每次我都能吃两碗饭。”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来，很少能吃到家里的饭，就总爱找这种有家的味道的小店。”
林晚的心轻轻动了一下。她从小就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最擅长做的是鸡蛋，每次她感冒发烧，奶奶都会守在灶台前，蒸上鸡蛋花，撒上酱油。那股暖乎乎的味道，是她记忆里最踏实的慰藉。“我奶奶喜欢用鸡蛋做菜，”她轻声说，“她做的蒸蛋花，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下次有机会，咱们可以一起试试复刻一下？”陈屿眼睛亮了亮，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我知道有家菜市场，鸡蛋特别新鲜，还有老奶奶自己做的酱油，比超市里的香多了。”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她没想到陈屿会主动提下次见面，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被暖意填满。“好啊，”她点头，声音比刚才更轻快了些，“不过我厨艺不太好，到时候可别嫌我笨。”
“怎么会？”陈屿笑出声，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我可以教你，其实做菜没那么难，只要用心，味道都不会差。”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啊？”
正说着，老板端着两碗面走了过来，浓郁的番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搪瓷碗里，橙红色的汤汁冒着热气，大块的牛腩沉在碗底，表面撒着翠绿的葱花，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两位慢用，不够辣可以加桌上的辣椒油。”老板操着一口四川话，热情地说完，又转身忙活去了。
陈屿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腩递到林晚碗里：“你尝尝这个牛腩，炖得特别软烂，入口即化。”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乖乖地尝了一口。牛腩的肉质果然很嫩，带着番茄的酸甜和香料的醇厚，嚼在嘴里满是汁水，一点都不塞牙。“好吃，”她忍不住称赞，又喝了一口汤，汤汁浓郁却不腻，番茄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暖得胃里舒服极了。
“我就说吧，”陈屿笑得更开心了，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面，“这家的面条是手工擀的，很筋道，泡在汤里也不会坨。”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陈宇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到林晚在学校里的课题进展，再到彼此喜欢的电影和剧团，有说不完的话。
陈屿不仅温柔细心，还很幽默，说起上次补课时误把咖啡撒在老师文件上的糗事，逗得她差点把面喷出来，连嘴角沾了汤汁都没察觉。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陈屿递过一张纸巾，眼神里满是笑意，“你看你，嘴角都成小花猫了。”
林晚接过纸巾，脸颊瞬间有些发烫，赶紧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都怪你，讲笑话太好笑了。”她小声嘀咕，却没什么底气，又瞬间尬住，无他，只因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陈屿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有些发软。第一次见她是在超市，林晚穿着浅灰色的卫衣，搬着货物，全身都在使劲，阳光落在她发梢，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安静的女生，身上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后来帮忙，两人有了交集，他发现林晚不仅温柔，还与他兴趣相投，会在他说练功到深夜时，提醒他“记得吃点热的”，会在他分享工作烦恼时，耐心地听他倾诉。
“对了，”陈屿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卡片，递给林晚，“这是话剧门票，你要是不嫌弃，可以陪我去看看。”
林晚接过门票，是淡蓝色的，边缘有点磨损，摸起来却格外有质感。看得出来，陈宇很用心。“谢谢你，多少钱？”林晚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没想到自己随口在跟他里提过的一句话，陈屿竟然记在了心里，还给他门票。
“跟我还客气什么？不要钱，我也只是想要个伴。”陈屿本想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却又突地收回，“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对了，下周末，我们一起去？”
林晚抬起头，刚好对上陈宇的目光。灯光下，陈宇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里面满是温柔和期待。她突然觉得，心里那点一直悬着的不确定，终于落了地。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两碗面很快就吃完了，汤也喝得干干净净。陈宇结了账，两人一起走出面馆。外面的风比刚才小了些，夜空中挂着几颗星星，闪闪烁烁的。梧桐叶落在地上，被风吹着打了个转，像是在跳一支轻快的舞。
“你学校离这儿还有几站公交？”陈宇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我送你到公交站吧，这个点晚班车人少，也安全。”
林晚点头，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没有说话，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有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残留的番茄香味，让人觉得格外安心。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陈宇突然停住脚步，转身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拿着一瓶热牛奶出来，塞到林晚手里：“晚上风凉，喝这个暖暖手，到了学校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林晚握着温热的牛奶，指尖传来的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到心里。她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好，你回去的时候也注意安全。”
公交站就在前面不远处，昏黄的站牌灯照着“大学城西站”几个字。刚走到站台，晚班车就缓缓驶来，车身上的灯光照亮了陈宇的脸。“快上车吧，别错过了。”陈宇帮她扶了扶肩上的包，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
林晚踏上公交车台阶，转身朝陈宇挥手：“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也是，”陈宇笑着挥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朝着她递过去，“这个给你，橘子味的，下次摄影展见。”
林晚接过奶糖，指尖碰到陈宇的手指，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把奶糖攥在手心，用力点头：“好，下次见！”
公交车缓缓开动，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陈宇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夜色里。她剥开奶糖的糖纸，橘子味的甜香在嘴里散开，和刚才的番茄香味交织在一起，格外治愈。
回到学校时，宿舍楼下的路灯还亮着。林晚拿出手机，给陈宇发了条消息：“我到宿舍啦，你到家了吗？”没一会儿，就收到了陈宇的回复，还附带了一张他刚到家的照片——照片里，他手里拿着一杯热开水，背景是客厅的暖灯，文字是：“刚到家，放心吧。今天的番茄面很好吃，和你一起吃更开心。”
林晚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把陈宇给的笔记本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又把那颗奶糖的糖纸夹在笔记本里。窗外的星星还在闪烁，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台灯的暖光落在书页上。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她去经历——比如和陈宇一起去菜市场买番茄，一起做奶奶味道的疙瘩汤，一起去看那场期待已久的摄影展，一起在校园的湖边拍日落，一起把日子过得像那碗番茄牛腩面一样，暖乎乎的，满是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