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停职的第一天，林溪把自己关在员工宿舍里，拉上窗帘，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风雨。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但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新闻推送和社交媒体提示，还是像跗骨之蛆一样提醒着她外界的喧嚣。
“神棍助理面临调查，安心医院深陷信任危机！”
“是天赋还是骗局？起底林溪的‘读心术’！”
甚至有人开始人肉她的毕业院校、家庭背景，各种恶意的揣测和人身攻击不堪入目。
“平安”被她暂时托付给了丽莎照顾，小家伙似乎意识到要和林溪分开，呜咽着不肯走，意念里充满了 “不走！要主人！” 的悲伤。那一刻，林溪的心像被刀割一样。
绝望和委屈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想帮助那些动物，却要承受这样的污蔑和攻击。就因为她的帮助方式，与众不同吗？
傍晚时分，宿舍的门被轻轻敲响了。林溪不想理会，但敲门声持续而坚定。
她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陆景珩。他依旧穿着白大褂，似乎刚从手术台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给你带了点吃的。”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顺路来看望一个生病的同事。
林溪侧身让他进来。宿舍很小，陆景珩高大的身影让空间显得更加逼仄。他把保温袋放在小桌上，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小菜。
“吃点东西。”他说着，自己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蜷缩在床角的林溪。
林溪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死寂。
良久，陆景珩缓缓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现在，没有别人。你可以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林溪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对上陆景珩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的目光里没有质疑，没有审判，只有一种纯粹的、寻求真相的探究。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惧，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从上次撞到头之后……我就开始能……能感觉到它们……它们的情绪，有时候……能听到一些很模糊的……想法……”
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将那个雨夜之后发生的诡异变化，将她如何能“倾听”到动物心声的能力，以及她内心的恐惧、困惑和现在的绝望，全都说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向另一个人袒露这个最大的秘密。
陆景珩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在听一个早已预料到的故事。直到林溪说完，泣不成声，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不是靠猜测，也不是靠什么高超的观察力。”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你是真的能‘听’到。”
林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镇定。
“我早就有所怀疑。”陆景珩看着她，目光复杂，“你的很多判断，精准得超出了常理。尤其是对气味、对特定场景恐惧源的锁定，这很难用经验来解释。我查阅过很多文献，包括一些关于人与动物跨物种信息素感知、量子纠缠甚至超感官知觉的边缘研究。虽然主流科学界不予承认，但无法解释的现象，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的话，再次让林溪震惊了。他不仅没有把她当成怪物，反而私下里已经为她这“诡异”的能力，寻找过科学的（哪怕是边缘的）解释？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林溪绝望地摇头，“没有人会相信的！他们只会觉得我疯了！是个骗子！”
“所以，你就要这样放弃吗？”陆景珩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让那些恶意诋毁你的人得逞？让‘平安’、‘王子’它们证明你的价值变得毫无意义？”
林溪愣住了。
“能力本身没有对错，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陆景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让外面昏暗的光线透进来，“你用它救了‘平安’，帮了‘王子’，帮助了那么多动物。这就是它最大的价值。现在，因为外界的质疑，你就要否定这一切，否定你自己吗？”
他的话语像重锤，敲打在林溪心上。
“可是……我无法证明……”
“为什么要证明？”陆景珩转过身，逆着光，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为什么一定要向那些不相信的人证明？你不能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去呈现结果吗？”
林溪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抓住了一丝什么。
“把你的‘倾听’，转化为他们能看懂的‘行为评估报告’；把你的‘感知’，融入科学的‘环境调整方案’和‘行为矫正计划’。”陆景珩的目光锐利如刀，“真相，不一定需要大声宣告。有时候，让结果说话，是更强大的反击。”
他走到桌边，将粥碗往林溪面前推了推：“先把饭吃了。然后，好好想想，你是要当个被流言打败的逃兵，还是要做一个，即使拥有秘密，也能用实力让所有人闭嘴的强者。”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宿舍。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但林溪的心，却因为陆景珩的这番话，掀起了惊涛骇浪。能力的真相，她说了出来，却没有迎来预想中的排斥和恐惧，反而是一种被理解和指引的震撼。
她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又看了看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也许，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