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气变晴朗,但路上的湿漉漉,却昭示着一切。
路上似乎格外安静,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
那个人已经走了,石板路上的车辙印,也被雨水冲刷了干净。
若不是清欢昨天晚上听见了他说话,听见了他的叹息声的话。
估计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个人从前来过。
她与那个人已经分别了十五年之久。
这期间,几乎再也没有见过。
而自己刚来这个铺子里,一天都没到,他居然顺藤摸瓜了起来。
可想而知,这些年,他一直是盯着自己的。
不过,好像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了。
清欢脸上戴着面纱,推开了铺子的门。
那清凉的舒适感扑面而来,让端着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清欢忍不住往回缩着脖子,用手拉紧了自己的衣衫。
她的铺子,白天就是普普通通的胭脂铺,晚上才会变得诡异非常。
帅气的年轻小伙,扶着有些许病弱的姑娘,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而他身上穿的,是昨天晚上没有被看清楚的,黑色粗布衣。
女子身上的衣服确实非富即贵,但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那男人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走过来,眼神冷漠,说要买点鲜艳的颜色。
“最好能让人看起来有气色一点的,要年轻女孩才喜欢的那种,不要太过老气的颜色,还有需要涂在唇上和脸。”
清欢声音沙哑,带着些许的疲倦。
“胭脂从低到高,价格各有不同。”
“颜色有鲜有艳,有矿石,也有其他的,公子自行定夺。”
他没觉得贵,女子却不想买。
“别买了吧,也用不上多少了,已经到了尽头,拿着它又不能陪葬在墓里,我下去了,也不用再化妆了。”
不过,男人却有点不乐意听她说话,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里虽然带着些许的嗔怪。
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有爱,对面前的这个女孩也抱有极大的耐心。
仿佛是在告诉众人,他们两个人多么般配。
男人买了红色的胭脂,涂在女人越发青紫的嘴上。
那是生命即将到达终点的信号。
清欢抬眼看着她,恍惚间,能跟那个十五年前的姑娘对上号。
不过,人各有命,报应不爽。
她做了许多的坏事,就要用更大的报应来弥补自己从前做过的错事。
哪怕从前,他们两个人是很好很好的姐妹,但是再好,她也做了背叛的从前的自己。
两个人慢慢走远了,佝偻的身体,越发的弯了。
男人身后的两个影子,都亲亲密密的靠在了一起。
不出意外,今晚必死无疑。
可走之前,那女人回过头,看了一眼清欢,一脸纳闷,却想不起来是谁。
当天晚上,有人找上了门。
是衙门的捕快。
他拿出那盒胭脂,扔在了清欢面前的柜台上,一板一眼,严肃认真。
那是一个年轻的帅气的小伙子,身上的戾气却十分的重。
他用手把住了自己腰间的刀把手,身上穿着县衙里衙役的衣服,头上戴着衙役的帽子。
边走过来,边将这里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屋子里那股胭脂水粉的味道,十分的重,看上去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胭脂铺子。
而衙役说的话却几近恐慌,带着肃杀。
“隔壁杀猪酱张老汉,与他的姘头秋菊,在家被发现已经死亡,而秋菊的手里,还抱着一盒你这的胭脂,上面写着活骨铺,是你这块吧?”
“你这地方,好像是最近这段时间新开的,你与张老汉还有秋菊到底有何仇怨?从实招来,如果不想说,那就去衙门说。”
他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定了清欢是那杀人凶手的罪。
清欢只是笑了,不慌不忙说道:“衙门办案,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你什么都不说,却一口咬定了,是因为涂了我的烟脂而死的,那他们是中毒而死,还是吞了金而死,你不查明白吗?”
那衙役愣了一下,皱皱眉,看着这女子。
这女子脸上挂着轻薄的面纱,很好的遮住了她脸上的一朵梅花的印记。
据说,那女子无论白天晚上,都不愿意见人的原因。
大抵是在这里。
她的脸颊之上,有一个看上去像是胎记,又像是疤痕的东西,常年被人用面纱遮盖。
即使是已经化了妆的,却也无法盖住什么。
而清欢不卑不亢,回应着他的目光。
那男子只好说:“昨天晚上,张老汉是否来找过你?今天张老汉是否又带着他的姘头来这里买过一盒胭脂?这街坊邻居都能做证。”
“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而你的铺子却开着门呢,斜对面那一家的小姑娘说,昨天晚上,看见张老汉来了你这里之后,拿了一盒胭脂就走,今天早上,他的姘头秋菊就已然能站了起来。”
“而且他们两个人换了一种面容,还说是在你这里找到的方法,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两个人返老还童,又能在一夜之间,将生命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不能是是是像别人所说的,借尸还魂吧?”
清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笑了,声音脆脆的,带着些许的调笑。
“大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世界上哪来的所谓的鬼,哪来的所谓的借尸还魂?是因为我给他配了一点救命的药,他说了,他想要用年轻的姿态来。看着他已经渐渐老去的爱人,想要在最后的生命的阶段陪着他。”
“以前张老汉从前跟秋菊可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秋菊的年纪比他要小上许多,所以最终,秋菊被卖进了勾栏院里,而张老汉想要花钱为她赎身。”
“你看这么多年他也没攒到,这秋菊染上了脏病,所以想要来我这里买点胭脂水粉吗?”
“他今天早上确实来过,昨天晚上也确实来过,我是给了他一盒胭脂,而那胭脂不只是普通的胭脂,还有吊命的药,我也跟他说过了。”
“我说生命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你延缓了一周的生命,但是那也是苟延残喘,提前透支。”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说这事跟我有关,但是你请放心,这事啊。可与我没有任何关联的。”
门外停了一辆马车,有贵人下了车。
刘捕快转过头去,看见了年轻的,穿着龙纹衣服的男人,手里拿带戴着玉扳子。
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被吓了一大跳。
而那男子只进来,看着清欢,神色不虞。
刘捕快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帝王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