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更深漏断,雪落无声。 云府灯火一盏盏熄了,只余听雪轩东次间窗棂里,还浮着淡淡烛影。 沈昭沐浴毕,披一件玄色常服,衣带未系紧,襟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新愈的箭疤。 他立在榻前,盯着锦被上那朵并蒂莲,耳尖无声泛红—— 这是老夫人命人换的“喜被”,说提前熏了百子香。
二、 隔壁浴室水响,云黎也洗沐了,着月白中衣,发梢滴水,脚步却比平日轻。 门被推开的一瞬,她抬眼,便撞上沈昭慌乱的目光。 两人同时僵住,一个手攥衣带,一个指节叩在门框,谁也没先开口。
三、 “我……”沈昭喉结滚动,指向榻上,“被褥足够,我睡外侧。” 云黎轻咳,耳尖染霞,“里侧外侧,无妨。” 话虽如此,她却站在原地,脚尖磨蹭地砖,像要找条缝钻进去。
四、 烛芯“啪”地爆响,打破僵局。 云黎走到妆台前,假意擦发,镜面却映出男人局促的影子。 她忽然起了玩心,回身,一本正经: “沈将军,同榻第一晚,按礼——你得先剪烛花。”
五、 沈昭如蒙大赦,快步取来银剪,俯身剪烛。 火光一跳,把他侧脸镀上一层柔金,睫毛在颊上投下细影。 云黎看得入神,心口莫名发痒—— 原来冷面将军,也有被烛火烫到指尖的时候。
六、 烛花剪罢,室内暗了一分,却更静。 沈昭放回银剪,回身,便见她抱着枕,站在榻沿,似在琢磨如何爬上去。 他下意识伸手,握住她腕,“小心,榻沿滑。”
七、 肌肤相触,两人皆是一颤。 云黎抬眼,目光撞进他眸底—— 那里面,有火,有雪,还有极力压抑的悸动。 她忽然笑了,胆子放大,指尖划过他掌心: “那以后,你拉我上去。”
八、 沈昭低低“嗯”了一声,掌心收紧,牵着她,一同坐于榻沿。 锦被上的并蒂莲被压出一道浅褶,像水面皱起的涟漪。 两人并肩,衣料相贴,却谁也没先躺下。 心跳声,在静夜里大得几乎回响。
九、 更鼓三响,远处传来爆竹尾音,细碎又遥远。 云黎先动了,她踢掉绣鞋,小心翼翼滑进里侧,背对他,拉上锦被,只露半张脸。 “我……睡了。” 声音闷闷,却带着颤。 沈昭失笑,替她掖好被角,自己则僵直地躺在外侧,双手交叠于腹,像最守规矩的士兵。
十、 被下,暖意渐生。 云黎却觉浑身不对劲—— 身后人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她后颈,像羽毛轻扫。 她翻身,面对他,咫尺之间,鼻尖几乎相贴。 “沈昭,你睡了吗?” “……没。” 黑暗中,他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十一、 云黎抬眼,望进他眸底那簇暗火,心口蓦地发烫。 她忽然伸手,指尖落在他唇上,轻轻一点: “你心跳好吵。” 沈昭呼吸一滞,掌心覆住她手背,将那指尖按在自己唇上,声音含糊: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十二、 控制不了心跳,也控制不了—— 他低头,吻落在她指尖,而后是指腹,而后是掌心,一路轻颤。 云黎被那细碎的吻烫得发软,不自觉贴近,额头抵在他眉心。 呼吸交缠,心跳相贴,夜色成了最好的掩体。
十三、 沈昭终于抬手,掌心覆在她后颈,将人轻轻按向自己。 唇与唇相触,不是试探,是确认—— 确认彼此还活着,确认今夜不是梦。 浅吻渐深,呼吸滚烫,锦被滑落,衣襟相贴, 却都只止于唇,仿佛再进一步,便会惊破这偷来的良宵。
十四、 良久,唇分。 云黎轻喘,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带笑,却哑得不成调: “沈昭,你学会不规矩了。” 男人喉间滚动,掌心抚过她发顶,声音低哑却虔诚: “只对你,不规矩。”
十五、 窗外,更鼓四响,雪压梅枝。 室内,烛火将熄,残光跳跃,映出榻上交叠的身影—— 一个里侧,一个外侧,中间却再无缝隙。 锦被拉到下颌,十指相扣,放在两人胸口, 那里,两颗心跳得一样急,一样乱,一样—— 对未来,充满期待。
十六、 烛火燃尽,最后一缕青烟升起,悄然消散。 黑暗里,沈昭忽然低声开口,像在说梦话: “云黎,等成婚那日,我再把烛火点到天亮,可好?” 云黎轻笑,指尖挠了挠他掌心: “好,但今晚……先欠着。”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收紧手臂,吻落在她发顶。 “睡吧,有我。”
十七、 雪落无声,被下渐暖。 云黎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沈昭却久久未眠,掌心贴着她的脉动,数着心跳,数到一百,又从头开始。 他忽然明白—— 所谓“同榻”,不是睡在一起, 而是把余生,交到一个掌心那么大地方, 而她,恰好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