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赐婚第二日,圣旨再下。 “为方便婚前礼仪,准沈昭暂居云府别院。” ——表面是太后体恤,实则是将两人绑在同一根绳上,供百官盯视,也供暗箭齐发。
二 云黎接旨时,正在教春藻认账簿。 闻言,笔尖一顿,墨珠滚落,晕开一朵小小的乌云。 “搬进来?”她挑眉,耳尖却悄悄红了,“哪院?” 传旨内侍笑成一朵菊花:“听雪轩——郡主您最偏的那处。”
三 听雪轩,顾名思义,挨着后山雪坪,僻静得出奇。 云黎原想着“眼不见心不烦”,谁料某人竟真敢大张旗鼓地…… 把北疆大营,一并搬了来。
四 当日下午,乌骓马踏破后街石。 沈昭玄甲未卸,亲率一队亲兵,押着十几车箱笼,浩浩荡荡停驻云府侧门。 箱笼掀开—— 刀枪剑戟、铠甲弓弩、沙盘军籍,竟还有一只活蹦乱跳的奶狗,颈项系红绸,上挂小木牌: 【昭赠黎,取名“小桂”】
五 云老夫人拄着拐杖,看得眉开眼笑,连道“骁勇有为,知礼懂趣”。 一锤定音:听雪轩划归外院,由沈昭独住;另辟角门,供亲兵轮值—— 云府瞬间变成“北疆前锋营分营”。
六 云黎赶到时,沈昭正亲自动手挂匾。 乌木横额,金漆未干,铁画银钩四字: 【昭黎馆】 ——取他名与她姓,明目张胆,并排列在一起。
七 “王爷好兴致。” 云黎抱臂倚门,话带调侃,目光却止不住上扬。 沈昭回首,玄甲映雪,笑得霁月清风: “挂正些,省得旁人说我高攀。” 手中铁锤一偏,“叮”一声脆响,像在回应他的心跳。
八 院内,亲兵们忙得热火朝天。 枪架并书架,沙盘对绣架,北疆狼皮与江南云锦同框,竟莫名和谐。 小桂扑向云黎,尾巴摇成风车,嘴里叼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荷包—— 正是她前日“练手”的那只,不知被谁偷了来,成了狗玩具。
九、 云黎俯身夺过,拍落狗毛,正要瞪人,却听沈昭低笑: “别怪它,是我授意。” “授意它叼我的丑荷包?” “好看,”他耳尖微红,“我想随身带。”
十、 话音未落,亲兵统领大步而来,禀报: “主帐已安,沙盘就位,请将军示下!” 沈昭摆手,目光却未离云黎: “往后,云姑娘的话,便是军令。” 众亲兵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云黎被这阵势逗笑,心底却泛起热流—— 他把自己的后背,连同兵权,一并交到了她手里。
十一、 是夜,听雪轩灯火通明。 云黎捧账簿,逐条核对北疆军需; 沈昭坐于对面,批军报,偶尔抬头,目光掠过她蹙眉的侧影,笔尖不自觉放轻。 窗外雪落无声,窗内炭火噼啪,时光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
十二、 更鼓三响,云黎伸腰,正欲起身,却见沈昭递来一只茶盏。 盏底沉着两枚桂花干,香气氤氲。 “北疆雪水,配府上桂花,”他轻声道,“尝尝。” 云黎接过,指尖相触,温度交融。 茶香在舌尖绽开,她忽然觉得,这便像是—— 未来的日子,苦中带甜,冷里藏春。
十三、 茶尽,云黎欲退。 沈昭却先一步起身,挡住去路,掌心摊开—— 一枚小小钥匙,在灯火下泛银光。 “听雪轩库房,北疆军籍、虎符、私账,全在里面。” “你……给我?” “嗯,”他笑,“家当交你,人也是。”
十四、 云黎心口一烫,指尖却慎重地接过钥匙。 “沈昭,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声音低哑却笃定: “我搬进来的,不只是箱笼,还有余生。”
十五、 窗外,雪落梅枝,悄然无声。 窗内,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慢慢靠近,最终重叠—— 像两株被风雪压弯的树,终于在一个屋檐下,交枝而生。 从今日起,侯府有雪,亦有火; 有北疆的刀,也有江南的绣; 有他,也有她。 ——王爷搬进侯府,搬进来的,是整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