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锦江血浪2
“别多说了！”李定国打断了孙可望的话，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成都的安危，就在此一举！快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抬手按住腹部的绷带，那里的伤口正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肌理，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可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扫过战场时，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我带的这两千骑兵，都是跟着我从云南打到四川的老兵，个个能以一当十，守住东侧防线绰绰有余！你快去支援马宁，稳住正面阵脚！”
孙可望望着李定国苍白却决绝的脸，知道再劝也无用。他重重一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李将军，东侧防线就拜托你了！我这就去支援马宁，定不让清军前进一步！”说罢，他勒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骑兵高声呐喊：“兄弟们！跟我冲！支援马将军，守住正面防线！”
“杀！”两千骑兵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晨雾都微微晃动。他们跟在孙可望身后，如同一道银色的洪流，朝着正面战场冲去，长枪林立，马蹄踏得地面震颤，瞬间便与清军的阵脚撞在一起，展开了又一轮惨烈的厮杀。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忍着腹部的剧痛，催马来到东侧防线前。此时的东侧防线已是一片狼藉，拒马被推倒，炮台被炸毁，地上躺满了大西军士兵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马宁正率领着剩余的步兵，与清军的先锋骑兵厮杀，他的环首大刀已经卷了刃，身上也添了好几处新伤，却依旧咬牙坚持着，每一刀都带着拼命的架势。
“马将军！”李定国高声喊道，声音穿透厮杀声，传入马宁耳中，“我来支援你了！”
马宁闻言，回头望去，看到李定国率领着骑兵冲来，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声音嘶哑地喊道：“李将军！您可来了！清军的骑兵太猛了，我们快抵挡不住了！”
“别怕！”李定国勒住马缰绳，手中的丈二长枪直指天空，高声呐喊：“将士们！我李定国回来了！今日，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东侧防线！为了成都，为了兄弟，为了大西军，杀！”
“杀！杀！杀！”两千骑兵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他们跟在李定国身后，如同猛虎下山，朝着清军的骑兵冲去。李定国一马当先，手中的长枪如同蛟龙出海，枪尖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直取清军阵中。
张勇正率领着清军骑兵，朝着大西军的步兵阵中冲去，想要彻底突破东侧防线。他看到李定国率军冲来，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李定国伤势如此严重，竟还能率军出战。可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一声：“李定国，你伤成这样，还敢来送死！看来昨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让你为赵将军报仇！”
张勇手持一杆镔铁长枪，催马朝着李定国冲去。他的枪法狠辣，招招直指李定国的要害，显然是想速战速决，斩杀李定国，瓦解大西军的士气。
李定国丝毫不惧，手中的长枪挥舞起来，与张勇的长枪碰撞在一起。“铛！”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人都被震得手臂发麻。李定国虽然伤势未愈，内力受损，却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巧妙地避开张勇的猛攻，同时不断寻找机会反击。
张勇的长枪如同毒蛇吐信，直刺李定国的胸口，李定国侧身躲过，长枪顺势一挑，直取张勇的咽喉。张勇连忙后仰，躲过这致命一击，可肩膀却被枪尖划伤，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他的铠甲。
“好一个李定国！”张勇怒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伤成这样，还有如此身手！不过，你以为仅凭你一人，就能挡住我五千骑兵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勇对着身后的清军骑兵高声下令：“兄弟们！随我杀！斩杀李定国者，赏白银千两，官升五级！”
清军的骑兵们闻言，眼中瞬间闪过贪婪的光芒，纷纷朝着李定国围了过来。他们手持马刀和长枪，如同饿狼扑食般，朝着李定国发起猛攻。
李定国毫不畏惧，手中的长枪挥舞得虎虎生风，枪尖不断刺出，每一次出枪，都能带走一条性命。一名清军骑兵手持马刀，朝着李定国的后背砍来，李定国侧身躲过，长枪反手一刺，刺入清军骑兵的腹部，清军骑兵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可清军的骑兵实在太多，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李定国虽然勇猛，却也渐渐感到吃力。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痛，冷汗浸湿了他的银甲，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斩杀张勇，才能瓦解清军的士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文秀率领着两千骑兵，从西侧防线赶来支援。原来，刘文秀很快便稳住了西侧防线，斩杀了清军的先锋将领，得知东侧防线危急，便立刻率领骑兵赶来支援。
“张勇！你的对手是我！”刘文秀高声呐喊，手中的西域弯刀快如闪电，直取张勇的后背。
张勇心中一惊，连忙回身抵挡。可他刚一转身，李定国便抓住了机会，手中的长枪猛地刺出，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刺入张勇的胸口。
“噗嗤！”长枪穿透了张勇的铠甲，刺入他的心脏。张勇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李定国手腕一拧，长枪拔出，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张勇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他的眼睛圆睁着，望着天空，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失败感到不甘。
“张将军！”清军的士兵们见状，纷纷高声呐喊，眼中满是恐惧。张勇是他们的主将，主将一死，他们的士气瞬间低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勇猛。
“杀！为张将军报仇！”一名清军副将高声呐喊，想要稳住士气，却根本无人响应。清军的士兵们开始溃退，纷纷调转马头，朝着江边的渡船逃去。
“兄弟们！乘胜追击！绝不能让清军跑了！”李定国高声呐喊，率领着骑兵朝着溃退的清军冲去。
大西军的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清军发起猛攻。他们有的手持长枪，刺向逃跑的清军士兵；有的手持弓箭，在后方不断射箭，射杀逃跑的清军；还有的手持大刀，朝着清军的渡船冲去，想要烧毁渡船，阻止清军撤退。
江面上顿时一片混乱，清军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登上渡船，有的甚至为了争抢渡船，互相残杀起来。有的渡船因为超载，刚驶离岸边便翻倒在江中，船上的清军士兵纷纷落入水中，被湍急的江水吞噬。
可就在这时，江对岸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鼓声，吴三桂率领着剩余的清军，乘坐着渡船，朝着江对岸驶来。他看到张勇战死，清军溃退，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他知道，若是今日不能突破锦江防线，他日再想进攻成都，就难如登天了。
“全军出击！”吴三桂高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今日，就算是拼了全军覆没，也要拿下锦江防线！谁要是敢后退一步，军法处置！”
随着吴三桂的命令，江对岸的清军士兵们如同疯了一般，乘坐着渡船，朝着江对岸驶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突破大西军的防线，拿下成都。
李定国看着冲来的清军，心中满是决绝。他知道，这场战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胜败在此一举。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腹部的剧痛，催马朝着清军冲去，高声呐喊：“将士们！今日，我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守住锦江防线！守住成都！守住华夏的最后一片净土！”
“守住锦江！守住成都！守住大西朝！”大西军的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他们跟在李定国身后，如同潮水般朝着清军冲去。
锦江岸边，再次爆发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鲜血染红了江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马宁率领着大西军的士兵们，与清军展开了殊死搏斗。他们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有的手臂被划伤，有的肩膀被砍中，有的甚至腹部受了重伤，却依旧不肯后退一步。
一名名叫周铁的老兵，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都已花白，却手持一把大刀，与清军士兵厮杀。他的儿子在昨日的战斗中牺牲了，他心中满是悲痛，却将悲痛化为力量，每一刀都带着复仇的怒火。他砍倒了一名又一名清军士兵，自己也身中数刀，却依旧咬牙坚持着。直到最后，他被一名清军骑兵从背后砍中，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太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锦江之上，将江水染成了一片金色。可锦江岸边的鲜血和尸体，却将这片金色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大西军的士兵们伤亡惨重，一万五千余人，只剩下不到六千人，可他们依旧没有后退一步，依旧在与清军展开殊死搏斗。
吴三桂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绝望。他没想到，大西军的士兵们竟然如此顽强，尽管伤亡惨重，却依旧没有投降。他知道，再这样打下去，他们只会损失更多的兵力，想要突破锦江防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撤！快撤！”吴三桂咬了咬牙，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怒。他知道，今日的战斗已经输了，再坚持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随着吴三桂的命令，清军的士兵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朝着江边的渡船逃去。他们有的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有的甚至连铠甲都脱了下来，只为了能更快地登上渡船。
大西军的士兵们见状，纷纷追了上去，对着溃退的清军发起猛攻。他们有的手持长枪，刺向逃跑的清军士兵；有的手持弓箭，在后方不断射箭，射杀逃跑的清军；还有的手持大刀，朝着清军的渡船冲去，想要烧毁渡船，阻止清军撤退。
李定国催马朝着吴三桂追去，他的腹部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银甲，可他却依旧不肯放弃。他高声呐喊：“吴三桂！今日，我定要取你狗命！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为大明报仇！”
吴三桂回头望去，看到李定国正在追来，心中满是恐惧。他不敢停留，催马朝着江边的渡船冲去，跳上渡船，在士兵们的奋力划桨下，朝着江对岸逃去。
李定国看着吴三桂逃走，想要继续追击，却因为伤势过重，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李将军！”孙可望和刘文秀见状，连忙冲上前，将李定国扶起，脸上满是担忧。
李定国虚弱地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声音微弱地说道：“我们……我们赢了……守住……守住锦江了……”
说罢，李定国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将李将军抬回驿馆，请秦太医立刻诊治！”孙可望对着身边的士兵下令，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和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李定国抱起，生怕牵动他的伤口。
士兵们连忙找来一副担架，将李定国轻轻放在担架上，抬起担架，朝着成都城的方向走去。孙可望和刘文秀紧随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担架上的李定国，眼中满是担忧和敬佩。若是没有李定国，今日的锦江之战，他们恐怕真的要败了，成都城也会随之被破。
锦江岸边，大西军的士兵们纷纷高声呐喊，举起手中的兵器，庆祝着胜利。欢呼声在锦江岸边回荡，久久不息。可孙可望、刘文秀和马宁等人却没有丝毫喜悦。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看着那些受伤的士兵，心中满是悲痛。
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大西军损失了近万名士兵，其中不乏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老兵。马宁走到一名战死的士兵身边，蹲下身，轻轻为他合上双眼，声音低沉地说道：“兄弟，安息吧。我们守住锦江了，守住成都了，你们的血没有白流。”
刘文秀则走到江边，望着湍急的江水，江水依旧是暗红色的，漂浮着无数尸体和残肢。他的眼中满是悲痛，喃喃自语：“吴勇，张勇已经被我们杀了，你可以安息了。我们一定会守住成都，一定会为你和死去的兄弟报仇，迟早会将吴三桂和清军赶出四川，赶出中原！”
孙可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沉声道：“传令下去，清理战场，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厚葬他们。受伤的士兵，立刻送往城内的医馆，让太医们全力诊治。同时，加强锦江防线的防御，在江边增设炮台和拒马，派重兵驻守上下游的渡口，绝不能给吴三桂任何可乘之机！”
“是！”刘文秀和马宁躬身领命，转身下去安排。
孙可望望着波涛汹涌的锦江，心中满是沉重。他知道，锦江之战虽然胜利了，可成都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吴三桂虽然溃退，却依旧保留了近万名兵力，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卷土重来。而且，多尔衮的援兵也随时可能到来，到时候，他们面临的，将会是一场更大的战争。
而在江对岸，吴三桂率领着残余的清军，朝着简州的方向撤退。他骑在乌骓马上，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他回头望着锦江岸边的大西军，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狠狠地说道：“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今日之辱，我吴三桂记住了！他日，我定要率领百万大军，踏平成都，将你们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锦江之上，将江水染成了一片金色。可锦江岸边的鲜血和尸体，却提醒着人们，这场胜利的代价有多沉重。孤臣泣血，铁血丹心，在这乱世烽烟中，李定国与他的大西军，再次守住了成都，守住了西南的希望。可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