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双雄对峙
“将军,您还是躺下休息吧,换药已经结束了。”另一名太医轻声说道,小心翼翼地为李定国盖上锦被。
李定国却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坐直身子,目光依旧紧盯着窗外,声音沙哑地问道:“城外的炮声……怎么越来越密集了?是不是战事吃紧?”
就在这时,驿馆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孙可望派来的亲兵浑身是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对着李定国高声喊道:“李将军!不好了!吴三桂率领关宁铁骑猛攻锦江防线!赵豹已率军登陆,吴勇将军……吴勇将军已经战死了!刘文秀将军正与赵豹激战,张勇又率领五千兵马渡江支援,孙将军快抵挡不住了,让您立刻率军前去支援!”
“什么?吴勇战死了?”李定国闻言,心中如同惊雷炸响,猛地想要站起身,却瞬间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滚落。他咬紧牙关,死死按住腹部的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强撑着,对着亲兵厉声说道:“快!扶我起来!备马!我要去前线!”
“将军,您的伤势还没好,不能出战啊!”为首的太医急忙上前劝阻,脸上满是担忧,“您的伤口刚有愈合的迹象,若是此时剧烈运动,伤口定会裂开,到时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性命之忧?”李定国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锦江防线若是被破,成都城便危在旦夕!四川的百姓都会沦为清军的刀下亡魂!我李定国身为大西军将领,岂能为了一己安危,置百姓于不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太医和亲兵,语气坚定地说道:“快!扶我起来!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战场上,与兄弟们并肩作战!”
太医和亲兵见他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无用,只能无奈地扶着李定国下床。亲兵取来一套轻便的银甲,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太医则从药箱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李定国:“将军,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您带上,若是伤口裂开,也好及时敷上。”
李定国接过金疮药,揣进怀中,在亲兵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驿馆外,战马早已备好,那是他的战马“踏雪”,通体雪白,神骏非凡,见主人出来,轻轻打了个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
亲兵小心翼翼地将李定国扶上马背,李定国坐稳后,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脖颈,沉声道:“踏雪,今日又要辛苦你了。”
踏雪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甩了甩尾巴,发出一声嘶鸣,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忍着腹部的剧痛,催马朝着成都城外的锦江岸边疾驰而去。马蹄声在街道上回荡,引来不少百姓围观,百姓们见李定国身负重伤却依旧要前往前线,纷纷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眼中满是敬佩与担忧。
此时,锦江岸边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张勇率领五千兵马登陆后,与赵豹汇合,关宁铁骑的兵力瞬间增至八千余人。他们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大西军的防线发起猛烈进攻,手中的马刀和长枪不断收割着大西军士兵的性命。
大西军的防线渐渐被突破,士兵们节节败退,伤亡越来越多。有的士兵被关宁铁骑的马刀斩倒在地,有的被长枪刺穿胸膛,还有的被战马踩成肉泥,整个锦江岸边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江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令人窒息。
孙可望手持长枪,在阵中奋力拼杀,身上已多处受伤,银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却依旧不肯后退一步。他一枪刺穿一名关宁铁骑士兵的胸膛,将其挑飞出去,又转身挡住另一名士兵的马刀,厉声喊道:“将士们!守住!绝不能让他们突破防线!”
“孙将军,我们快抵挡不住了!”马宁浑身是伤,骑着一匹战马,艰难地冲到孙可望身边,焦急地说道,“关宁铁骑太过勇猛,我们的士兵伤亡惨重,西侧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孙可望顺着马宁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关宁铁骑的士兵们正从西侧的防线涌入,大西军的士兵们虽然拼死抵抗,却依旧难以阻挡。他心中满是绝望,知道若是李定国再不来支援,他们今日恐怕真的要败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支骑兵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锦江岸边疾驰而来。为首的那人身着银甲,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正是李定国!他身后,是五千余名大西军骑兵,个个手持长枪,眼神坚定,朝着关宁铁骑冲来。
“是李将军!李将军来了!”大西军士兵们见状,纷纷高声呐喊,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大振,他们如同注入了新的力量,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朝着关宁铁骑发起反击。
孙可望也看到了李定国,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李将军!你终于来了!”
李定国催马来到孙可望身边,忍着腹部的剧痛,目光扫过战场,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对着身边的亲兵下令:“传我命令,所有骑兵随我冲锋,从东侧迂回,夺回西侧的防线!步兵则在后方坚守,防止关宁铁骑迂回包抄!”
“是!”亲兵领命,立刻将命令传递到阵中各处。
李定国手持长枪,催马朝着关宁铁骑冲去,声音洪亮,穿透漫天厮杀声:“将士们!随我杀!夺回防线,为吴勇将军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为吴勇将军报仇!为兄弟报仇!”大西军的骑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他们跟在李定国身后,如同潮水般朝着关宁铁骑冲去。
张勇和赵豹见李定国率军冲来,心中满是惊讶。他们没想到,李定国伤势如此严重,竟还能率军出战,而且一来便发起了猛攻。
“李定国!你伤成这样,还敢来送死!”赵豹对着李定国怒吼道,眼中满是不屑。
李定国冷笑一声,没有回应,手中的长枪如同蛟龙出海,直取赵豹。赵豹急忙挥舞马刀抵挡,“铛”的一声巨响,长枪与马刀碰撞,火花四溅。李定国虽然伤势未愈,却依旧勇猛,长枪挥舞,招招狠辣,枪尖如同毒蛇吐信,不断朝着赵豹的要害刺去,逼得赵豹连连后退。
张勇见状,心中一惊,知道赵豹不是李定国的对手,急忙率军前来支援。他手持长枪,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喊道:“快!随我去支援赵将军,杀了李定国!”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纷纷响应,朝着李定国围了过来。孙可望和刘文秀见状,立刻率军发起进攻,孙可望率军从正面牵制关宁铁骑,刘文秀则率领骑兵从侧面迂回,想要包围张勇的兵马。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大西军的骑兵在李定国的率领下,如同猛虎下山,朝着关宁铁骑冲去;步兵们也在马宁的指挥下,组成长枪阵,不断推进,将关宁铁骑的士兵们逼得节节败退。
赵豹在李定国的猛攻之下,渐渐体力不支,他的手臂被李定国的长枪划伤,鲜血直流,手中的马刀也开始有些握不稳。李定国抓住这个机会,长枪一挥,直刺赵豹的肩膀。赵豹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噗嗤”一声,长枪精准地刺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涌出。
“啊!”赵豹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后退几步,想要拨出长枪逃跑。李定国却不给他机会,催马追上,长枪再次刺入他的胸口,将他挑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赵将军!”关宁铁骑的士兵们见状,纷纷高声呐喊,眼中满是恐惧,士气瞬间低落,开始溃退。
张勇看着溃退的士兵们,心中满是无奈。他知道,李定国的到来彻底逆转了战局,今日想要突破大西军的防线已不可能,再坚持下去,只会损失更多的兵力。他咬了咬牙,对着身边的士兵下令:“撤!快撤!渡江撤退!”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朝着江边的渡船跑去,想要渡江撤退。有的士兵甚至不顾同伴的死活,争抢着登上渡船,不少人在混乱中被挤入江中,成为了大西军士兵的刀下亡魂。
“不许撤!”李定国高声喊道,率军朝着关宁铁骑追去,“今日,定要将你们尽数歼灭,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大西军的士兵们也纷纷追了上去,对着溃退的关宁铁骑发起猛攻。关宁铁骑的士兵们死伤惨重,有的被长枪刺穿胸膛,有的被马刀斩倒在地,还有的在渡江时被大西军的士兵斩杀,江水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漂浮着无数尸体和残肢。
张勇率领残余的兵马,好不容易登上渡船,在士兵们的奋力划桨下,朝着江对岸划去。他回头望着岸边的大西军,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狠狠地说道:“李定国!孙可望!今日之辱,我张勇记住了!他日定要加倍奉还!”
江对岸的吴三桂看着溃退的士兵们,脸色阴沉得可怕,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进攻,竟会因为李定国的出战而彻底失败;更没想到,李定国重伤未愈,竟还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这让他感到无比的耻辱与愤怒。
“将军,我们要不要率军渡江支援?”陈泰走到吴三桂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了。张勇已经损失惨重,我们若是再率军渡江,只会陷入大西军的包围,得不偿失。传我命令,撤军!退回简州,再做打算!”
“是!”陈泰躬身领命,立刻将命令传递下去。
关宁铁骑的士兵们纷纷调转马头,朝着北方的简州方向撤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气。
大西军的士兵们见状,纷纷高声呐喊,举起手中的兵器,庆祝着胜利。欢呼声在锦江岸边回荡,久久不息。
李定国勒住马缰绳,看着撤退的关宁铁骑,想要率军追击,却因为伤势过重,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李将军!”孙可望和刘文秀见状,急忙冲上前,将李定国扶起,脸上满是担忧。
李定国虚弱地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声音微弱地说道:“没事……我们……我们赢了……守住……守住锦江了……”说罢,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快!将李将军抬回驿馆,请太医立刻诊治!”孙可望对着身边的士兵下令,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李定国,放在担架上,朝着成都城的方向走去。孙可望和刘文秀望着李定国的背影,心中满是敬佩与感激。若是没有李定国,今日的锦江之战,他们恐怕真的要败了,成都城也会随之被破。
锦江岸边,大西军的士兵们依旧在欢呼雀跃,庆祝着胜利。然而,孙可望、刘文秀和马宁等人却没有丝毫喜悦。他们走到吴勇的尸体旁,看着这位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眼中满是悲痛。孙可望蹲下身,轻轻为吴勇合上双眼,沉声道:“吴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迟早会将吴三桂和关宁铁骑尽数歼灭!”
刘文秀和马宁也纷纷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悲痛。他们知道,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惨烈,大西军损失了近两万名士兵,其中不乏跟随他们多年的老兵;而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虽然撤退,却并未遭受重创,只是损失了三千余人,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孙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马宁站起身,对着孙可望问道,声音低沉。
孙可望抬头望向北方的简州方向,沉声道:“传令下去,清理战场,掩埋阵亡将士的尸体,安抚受伤的士兵。同时,加强锦江防线的防御,在江边增设炮台和拒马,防止吴三桂再次进攻。另外,派人密切监视吴三桂的动向,一旦有异常,立刻禀报!”
“是!”刘文秀和马宁躬身领命,转身下去安排。
孙可望望着波涛汹涌的锦江,心中满是沉重。他知道,锦江之战只是开始,成都的决战还远远没有结束。吴三桂绝不会善罢甘休,多尔衮也不会容忍他们在四川立足,未来的道路,将会更加艰难。
而在江对岸,吴三桂率领着残余的关宁铁骑,朝着简州方向撤退。他骑在乌骓马上,脸色阴沉,眼中满是杀意,手中的断水刀被他握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李定国……”吴三桂喃喃自语,声音冰冷刺骨,“今日之辱,我吴三桂记住了!你重伤未愈,却能逆转战局,果然是我生平劲敌!不过,下次再见面,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对着身边的张勇下令:“张勇,你立刻派人前往北京,向摄政王禀报今日的战况,请求摄政王增派援兵,并运送粮草和军械。另外,传令下去,在简州城外修筑营寨,加强防御,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李定国伤势痊愈,与他再决生死!”
“是!”张勇躬身领命,眼中满是坚定。他知道,吴三桂已经将李定国视为最大的敌人,这场战争,绝不会轻易结束。
关宁铁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北方的道路尽头,锦江岸边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气。一场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可四川的战火,却依旧没有熄灭。李定国的伤,成了大西军能否继续抵抗的关键;而吴三桂的撤退,也只是为了下一次更猛烈的进攻。西南的命运,依旧悬而未决,孤臣的道路,依旧布满荆棘,在这乱世的烽烟中,双雄的对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