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高中生的作息时间表，跟监狱犯人的差不多——这话虽有些夸张，却道尽了当下高中生的不易。高中早晚都有自习课，学业压力如山压顶，而陪伴他们的高中老师，也同样辛苦。可若是身为二年级学生的妈妈，又兼任高中老师，一边要接送自家娃、照顾孩子起居，一边要备课、讲课、批改作业，在家庭与职场的夹缝中不停穿梭，这份辛苦更是翻倍。我说的就是我的大弟媳，若不是有家人搭把手、拉一把，她真的很难撑下来。
大弟媳的老爸已经在这儿帮她很久了。每天接孩子、送孩子，收拾家务，变着花样做可口的饭菜，让弟媳肩头的担子轻了不少。可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弟媳的弟媳生了两个男孩，大的刚读一年级，小的才五个月大，小两口又都是上班族，带娃的重担自然落在了弟媳的老妈身上——总不能抱着五个月的小的，去送一年级的大的去上学。所以，弟媳的老爸很快就要动身去郑州帮忙带娃了。人老了老了，闺女家需要搭手，儿子家也离不开人，从闺女家到儿子家，开车要四个小时，想两头兼顾根本不可能。不在谁家住，就牵挂着谁家，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家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用。
我的老爸老妈，现在住在我小弟家。七十多岁的两位老人，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孙子，吃喝拉撒睡样样要操心，实在费劲。起初是我老妈一个人看孩子，后来实在撑不住，才把我老爸也接了过来。其实我老爸打心底里不想来，老家的日子更自由舒心，可老了身不由己，儿子家有难处，他不能不管。两个弟弟家离得不远，按理说我老爸也能帮忙接送读二年级的侄女，可大弟媳始终不放心——怕老爸骑车带孩子不安全，怕他步行去接又累着孩子。大弟弟远在外地打工，对于带娃、接娃这些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点忙也帮不上。大弟媳就这样在工作和带娃的双重压力下苦苦支撑，背地里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
有一回，弟媳的老爸精心做了早饭，侄女却一口也不想吃。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小孩子闹脾气，我没在眼前，知道的不是特别清楚。姥爷看着孙女空着肚子上学，心疼得不行，赶紧去买了新鲜的肉和面粉，中午特意包了侄女爱吃的饺子，小家伙这才敞开肚皮吃了不少。姥爷对她向来百依百顺，她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可小孩子哪里懂得姥爷的辛苦，有时候还会嫌姥爷“管得多”。那天，她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让我姑姑来看我。”
小孩子嘛，脸说晴就晴，说阴就阴。侄女以前也赶过我。有一次我陪她玩了一上午，明明好好的，可到了中午弟媳下班回来，她突然哭哭啼啼的，非得把我赶走。我笑着说：“在你家吃了午饭再走行不行？”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那会儿我儿子也在这边上学，我只好把做好的饭菜打包，带回儿子的出租屋去吃。弟媳一边哄孩子，一边不停数落她不懂事。我刚走出家门，弟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对自己教女无方的自责。我宽慰她：“孩子小，不懂事，我怎么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现在侄女对她姥爷也这样，估计姥爷的心情，和我当初是一样的吧——不管你做错什么，我都宠你入骨，爱你不变，不为你什么，只为你是你。
可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赶人的时候非让你走不可，想人的时候又会哭得撕心裂肺。有一次，老公送我来台前，路上顺便去看了他接的几个工地，七拐八绕的，把我绕得晕头转向。我坐在车里晕得头疼炸裂，侄女的电话却催个不停，电话那头哭得委屈巴巴：“姑姑，你怎么还不到呢？我想你了！”
等我好不容易赶到弟媳家，早已没了力气陪她玩，往沙发上一躺，什么也不想说。侄女见我这副模样，立马不哭不闹了，乖乖地帮我拿过枕头垫在头下，用小手轻轻拍着我的胳膊，那模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现在我又接到了弟媳的电话，想让我去帮两天忙。我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等着下班的小弟顺路把我捎过去。路上，小弟叹了口气说：“我嫂子大概率是不打算要二胎了，太累了。晚两年咱老爸老妈年纪更大了，可能也带不动我儿子了，我也打算就这一个孩子，不再要了。”
小弟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漾开层层涟漪，让我忽然读懂了寻常日子里那些未说出口的重量。生活从不会对谁格外留情，那些看似平凡的日常，藏着多少家庭带娃的两难与硬扛。可正是这份“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牵挂，这份你帮我衬的守望，让我们在鸡零狗碎的日子里，总能感受到温暖与力量——这便是普通人的生活，苦乐相伴，却因家人的羁绊，有了前行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