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时一过，宫钟余音沉在雪里。 宴席散，百官如潮退出丹墀，灯影由煌煌转幽暗，只余残烛在风中摇晃。 云黎与沈昭被太后留到最后，一句“赐赏”，却将二人留在偏殿—— 朱门半阖，铜兽衔环，隔绝了所有目光。
二、 殿内只点一盏琉璃灯，火芯微小，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几乎交叠。 云黎抬手，指尖碰到杯沿—— 那是她方才泼在地上的残酒，此刻已凝成薄冰，像一面碎镜，映着她微颤的睫毛。
三、 沈昭站在一步之外，肩头还落着殿外飘来的雪。 他抬手，想替她拂去，却在半空停住，掌心慢慢握成拳，又松开。 “……酒，可有不适？” 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颤。 云黎摇头，抬眸看他，眼底却燃着两簇小火：“有你在，毒也不敢发作。”
四、 灯火晃了一下，影子随之晃动，像无声的水波。 沈昭忽然上前半步，靴尖踩过薄冰，发出细碎的裂声。 “云黎，”他唤她名字，像把雪含在舌尖，怕化了，“我……有东西给你。”
五、 他伸出手，掌心摊开—— 一枚小小铜钱，边缘磨得发亮，正是小年烟火那夜，她塞给他的“头彩”。 铜钱被穿了红线，打了最笨拙的同心结，结下坠着一片干桂叶，叶脉刻了极细的小字—— 【昭】。
六、 云黎的呼吸顿住，指尖碰到铜钱，却先碰到他掌心的薄茧，带着夜雪的凉。 “我学不会同心结，”他耳尖泛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只能把它随身带着，想等今夜……亲手给你。”
七、 琉璃灯“啪”地爆了个灯花，像替谁壮了胆。 云黎忽然踮脚，额头抵在他眉心，声音轻得像雪落： “沈昭，你低头。”
八、 他怔了怔，依言俯身。 下一瞬，唇上传来柔软的温度—— 她吻了他。 不是蜻蜓点水，也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酒香与桂花香，带着除夕的烟火与守岁的心跳，轻轻覆在他唇上。
九、 沈昭的瞳孔骤然放大，掌心铜钱无声坠落，砸在冰面，发出清脆的“叮”。 他却顾不上捡，双手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处，一把扣住她腰，将人按进怀里。 唇齿交缠，呼吸滚烫，雪夜的寒意在瞬间被点燃，化成缕缕白雾，缠绕着两人。
十、 灯影摇晃，墙上的影子也终于重叠—— 像两棵被风雪压弯的树，在这一刻，终于交枝而生。 云黎的指尖攀上他肩，触到还未愈合的旧伤，他轻“嘶”一声，却舍不得松开，反而吻得更深。 仿佛要把前世错过的、今生迟疑的，全部补齐。
十一、 良久，唇分。 两人的额头却依旧相抵，呼吸交织，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落檐角冰凌。 云黎轻喘，声音却带着笑：“利息，收到了。” 沈昭的耳尖红得透明，掌心却紧紧包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声音低哑却笃定： “余生，按日计息。”
十二、 殿外，忽有钟声再起，辞岁炮仗远远传来，像在为谁贺喜。 琉璃灯将熄未熄，火光跳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一寸寸，嵌进除夕夜的宫墙。 雪落无声，却盖不住心跳。 ——守岁吻，成了。 新年的第一缕春风，悄然在唇齿间生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