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停那日,京城的风像被刀磨过,吹在脸上生疼。 北疆大军终被准许暂驻城外,却卸了甲,收了弓,只剩“凯旋”空名。 沈昭忙于兵籍交割,云黎则被困在“待嫁”二字里—— 太后口谕:三月婚期将近,新人不许再见。
二、 禁足令下来的当晚,云府来了不速之客。 银狐大氅掠过夜灯,内侍无声跪倒,萧御自御街缓步而入,手里提着—— 一盏宫灯,一壶酒,一袭笑意。
三、 “阿黎,小年那日你欠我一杯酒,今日我亲自来讨。” 他声音低柔,抬手,宫灯映出他指腹一道新疤—— 那是遗诏副本被夺时,玉简划破的伤。
四、 云黎立于廊下,袖中匕首贴着腕骨,凉意沁人。 “殿下想喝酒,去花楼,云府庙小,容不下大佛。” 萧御笑,眸色却沉:“花楼没趣,孤只要你这盏。” 语罢,他抬手,内侍立刻将酒壶置石桌,鎏金壶身雕着缠枝曼陀罗—— 与当年毒酒壶,如出一辙。
五、 “放心,不是十日欢。” 萧御似笑非笑,指尖在壶口轻敲,“是‘合欢’,太后赐婚的合卺样酒,孤替你俩尝个味。” 他斟一杯,递到她唇边,目光温柔得像在喂糖。 云黎未接,手腕一转,夺过壶,反手一泼—— 酒液溅雪,青烟嘶嘶,雪面瞬间腐黑!
六、 “合欢?殿下还是这么幽默。” 她冷笑,匕首出鞘,寒光直指他喉。 萧御不避,反而近前半步,让刀尖贴上自己颈侧旧疤。 “刺啊,”他低语,“再深一点,我就永远欠不了你。”
七、 匕首未动,院墙外忽传孩童哭喊—— 一个戴虎头帽的小男孩被内侍反剪双臂,嘴塞白绫! 云黎认得,是街口卖糖人的孤儿,常帮她传火信。 萧御微笑:“孤请你吃酒,你请孤看戏,公平。”
八、 云黎指节收紧,刀锋在他颈侧划出一道血线。 “放人。” “可以,”萧御抬手,内侍亮出一份奏折—— “在云府搜出‘诅咒帝星’巫蛊人偶,证据确凿。 要么你随孤进宫受审,要么——孩子替你顶罪。” 折页展开,人偶身上银针闪烁,赫然写着萧御生辰八字。
九、 云黎心口一沉—— 巫蛊是灭门大罪,孩子不过十岁! 她望向孩童,那双清亮眼睛满是惊恐,却倔强地摇头,示意她别答应。 萧御轻叹:“稚子何辜?阿黎,别逞强。”
十、 匕首微颤,血珠滚落。 云黎忽然笑了,笑意却比雪更冷: “殿下想要我?可以,但得按我的规矩来。” 她收刀,袖中滑出一粒赤红药丸,捏在指尖—— “十日欢的解药,只剩一颗,想要吗?”
十一、 萧御眸光骤缩。 那夜毒酒,他亦饮半口,毒潜经脉,此刻正隐隐作痛。 “条件。” “放人,撤折,且立字据——三年内,东宫暗卫不得踏入北疆军半步。” 她抬手,药丸在指尖晃,像一盏引飞蛾的灯。
十二、 萧御盯着她,眼底翻涌痴与恨,良久,轻笑: “好,孤立据。” 他提笔,蘸血为墨,写下撤令,按下手印。 内侍松手,孩童踉跄扑向云黎,被她护在身后。 药丸抛起,萧御伸手接住,却未立刻吞下—— “阿黎,你给的,毒也甜。”
十三、 他转身,银狐大氅掠过残雪,背影在宫灯里被拉得很长。 走到府门,忽又回头,笑意温柔: “三月婚期,孤备了份大礼,记得签收。” 门阖上,风雪灌入,吹得那盏宫灯晃荡,像一句无声的诅咒。
十四、 云黎蹲下,抱住孩童,轻拍他背: “别怕,没事了。” 她声音温柔,眼底却凝着冰—— 大礼?她接得住,也要他付得起代价!
十五、 雪压断枝,“啪”地脆响。 云黎抬头,望向浓墨般的夜空,指尖在袖中慢慢收紧—— 萧御再出手,她也不再是守势。 三月婚期,她会让他亲眼看着—— 她凤冠霞帔,却再不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