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喋血黄沙 第139章：祭天台影
祭天台的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每一级都刻着流沙国古老的图腾，从底部蜿蜒至塔顶，像条盘踞的巨蛇。孟露桥背着纤云，紧随宁若雪的脚步往上攀登，灰布短打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与小姑娘沉睡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粘稠的温热。
“影卫比预想的多。” 宁若雪侧身躲在一根盘龙柱后，头巾滑落半截，露出线条清丽的下颌，“每二十级台阶就有两个守卫，腰间都挂着响铃，稍有动静就会被发现。” 她从袖中掏出块碎镜，借着反光观察上方的布局，“塔顶的石台上刻着雪柳花纹，应该就是阵眼。”
李暗香扶着韦小月喘口气，青布衫的领口沾着沙尘：“我去引开他们。” 她从行囊里摸出个小小的烟花筒，“你们趁机往上冲，我在下面放信号弹，制造混乱。”
“不行。” 孟露桥按住她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她脉搏的急促，“上面至少有五十个影卫，你一个人太危险。” 他看向唐豹和欧阳楚月，“唐兄，你陪暗香去左侧的藏经阁，那里有面铜钟，敲响它能吸引注意力。欧阳姑娘，你和韦小月从右侧的偏殿绕上去，守住塔顶的入口。”
“那你呢？” 欧阳楚月握紧剑柄，墨绿劲装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
“我带着若雪和纤云从正面突破。” 孟露桥的目光落在塔顶的石台上，影无殇的黑色身影在那里若隐若现，“阵眼在他手里，必须尽快靠近。”
分工完毕，众人迅速行动。李暗香和唐豹猫着腰冲向左侧藏经阁，很快就传来 “哐当” 的破门声和影卫的呼喝；欧阳楚月则带着韦小月钻进右侧的偏殿，剑光偶尔从窗棂闪过，伴随着银铃的脆响。
孟露桥趁机背着纤云冲上石阶，宁若雪紧随其后，手中的短匕时不时掷出，精准地打在影卫的膝弯处。两人配合默契，他用天罡掌的刚劲震开扑来的守卫，她则以灵巧的身法避开暗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冲上了一半台阶。
“抓住他们！” 影无殇的怒吼从塔顶传来，他显然没想到孟露桥来得这么快，手中的天字棋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被他狠狠按进石台上的凹槽里。
“咔嚓” 一声脆响，整个祭天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阶两侧的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雪柳花纹状的沟壑从阵眼蔓延开来，泛着幽幽的绿光，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石缝中游走。
“哈哈哈！” 影无殇站在石台中央，双匕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金楼主果然没猜错，你们这群傻子真会为了假棋子送死！” 他用靴尖踢了踢嵌入凹槽的碎片，那碎片竟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普通的石质内核，“玲珑棋？玲珑鉴？不过是流沙国皇室设下的骗局！但你们的到来，刚好能让我验证这幽影大阵的威力！”
孟露桥的心猛地一沉 —— 果然和耶律闻笛说的一样，玲珑局从头到尾都是牵制幽影楼的幌子。可既然棋子是假的，影无殇为何还要启动大阵？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一块磨盘大的落石从塔顶坠落，直砸向紧跟在他身后的唐豹。欧阳楚月眼疾手快，猛地将唐豹推开，自己却躲闪不及，被落石擦中右腿，“噗通” 一声跪倒在石阶上，墨绿劲装的裤腿瞬间被鲜血染红。
“楚月！” 唐豹怒吼着回身，双镖脱手飞出，将扑来的两个影卫逼退。他冲到欧阳楚月身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背起，宽厚的肩膀微微颤抖，“以前总说你像刺猬，浑身带刺，原来也会受伤。”
欧阳楚月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是抬手捶了他后背一下，声音带着哭腔却强装强硬：“再贫嘴我就跳下去！” 话虽如此，她的手臂却悄悄环住了他的脖颈，脸颊埋进他沾满沙尘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带着从未有过的依赖。
“所有人守住阵眼！” 影无殇站在石台边缘，看着下方混乱的战局，嘴角勾起残忍的笑，“让他们尝尝被活埋的滋味！”
随着他的话音，更多的落石从塔顶坠落，石阶上的沟壑越来越宽，青灰色的石板开始松动，随时可能崩塌。韦小月吓得躲在李暗香身后，银铃掉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响，却被影卫的弯刀踩碎。
孟露桥将纤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相对稳固的平台上，用布带将她绑在盘龙柱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等我回来。” 他低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滚烫的脸颊，转身时眼神已恢复凌厉。
“若雪，看清楚阵眼的纹路！” 他一边用长笛格挡影卫的匕首，一边大喊，“这大阵的启动，绝不是为了杀人这么简单！”
宁若雪立刻会意，忍着落石砸落的震动，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石台的纹路。那些雪柳花纹以阵眼为中心向外扩散，却在五个位置留下了奇怪的缺口，形状酷似桃花的花瓣。“是五行站位！” 她忽然大喊，“东属木，西属金，南属火，北属水，中属土！这五个缺口需要按五行站位才能填补！”
孟露桥的目光扫过那五个缺口，又看向身边的宁若雪、李暗香、韦小月，还有被唐豹背着的欧阳楚月，忽然恍然大悟：“影无殇用假棋子启动大阵，根本不是为了杀人！他是想验证玲珑局的真相！” 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玲珑棋是钥匙，而非棋子 —— 这大阵需要五人之力按五行站位，才能破解皇室设下的牵制！”
“你总算明白了。” 影无殇的声音从石台上传来，他躲过唐豹的飞镖，双匕在胸前交叉成十字，“金楼主早就猜到，玲珑局的真正秘密藏在破阵之法里。只要能掌控这大阵，流沙国皇室的牵制就成了笑话！”
一块巨石在此时坠落，砸在韦小月身边的石阶上，碎石飞溅。李暗香猛地将她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划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石板上，与那些雪柳花纹的沟壑融为一体。
“没时间犹豫了！” 孟露桥大喊着冲向左前方的缺口，“若雪去西边，暗香去南边，韦小月去北边，欧阳姑娘……” 他看向被唐豹背着的欧阳楚月，“你在中间！”
“我腿动不了怎么站！” 欧阳楚月急得大喊，却看到唐豹突然屈膝，将她稳稳地放在中央的缺口处，自己则站在她身前，用后背抵挡落石。
“我帮你站！” 唐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双镖舞得密不透风，“你只要稳住就行！”
欧阳楚月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总说 “有我在”，眼眶瞬间红了。她咬着牙挺直腰板，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按在冰冷的石台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震动 —— 那是大阵的脉搏，也是他们五人共同的心跳。
孟露桥站在东边的缺口，长笛横在胸前，笛身上的桃花刻痕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看着分别站在四个缺口的宁若雪、李暗香、韦小月和欧阳楚月，忽然想起那句 “桃花朵朵开”，原来这朵桃花，从来都不是指某一个人。
“听我口令！”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天罡掌内力开始运转，“按‘浣纱剑法’的韵律运气，将内力注入脚下的缺口！”
随着他的话音，五人同时运气。孟露桥的掌风如春风拂过，宁若雪的指尖泛起柔和的白光，李暗香的短刀在石台上划出火焰般的弧线，韦小月的银铃碎片在掌心发出微光，欧阳楚月的长剑则震颤着发出龙吟 —— 五种不同的内力顺着五行站位注入缺口，与那些雪柳花纹的沟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图案。
“这是…… 桃花秘语的完整版！” 宁若雪惊呼出声，那些雪柳花纹与桃花印记互补，竟组成了流沙国皇室的狼徽，“玲珑局的真相，是皇室与幽影楼的平衡之术！”
影无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石台上的图案，双匕 “哐当” 掉在地上：“不可能…… 金楼主说只要启动大阵就能掌控一切……”
就在这时，整个祭天台突然剧烈震动，那些雪柳花纹的沟壑开始收缩，泛着的绿光渐渐熄灭。落石停止了坠落，影卫们的动作也变得迟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
“大阵破了！” 韦小月欢呼着跳起来，却因为力气耗尽差点摔倒，被李暗香稳稳扶住。
孟露桥走到纤云身边，解开布带将她抱起。小姑娘依旧沉睡着，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他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抬头时看到宁若雪正看着他，眼神温柔得像月光。
唐豹背着欧阳楚月走过来，她的脸颊还贴在他的颈窝，却没再反驳。李暗香扶着韦小月，青布衫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眉眼弯弯。
影无殇瘫坐在石台上，看着那枚裂开的假棋子，忽然发出绝望的笑：“原来我们都只是棋子…… 皇室用玲珑局牵制我们，金楼主用我们试探大阵…… 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祭天台的风渐渐平息，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将五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孟露桥知道，破阵只是暂时的胜利，金雪柳的阴谋还未结束。但看着身边的伙伴，感受着怀里纤云平稳的呼吸，他忽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陷阱，只要他们五人在一起，就没有破不了的局。
“走吧。” 他抱着纤云率先走下石阶，长笛在指尖轻轻转动，“去黑水河和七爷汇合。”
众人跟在他身后，身影渐渐消失在祭天台的阴影里。只有那枚裂开的假棋子还留在石台上，在风中微微颤动，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横跨二十年的骗局与博弈。而真正的玲珑局，才刚刚开始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