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昭醒来是在第三日午后。 雪光透窗，照得榻前那只空药盏发亮，也照见枕边一枚小小荷包—— 月白锦底，折枝桂花绣得歪扭，针脚却细密，显然是初学手艺。
二、 他指尖去触，荷包散着极淡的甘松香，混着药味，像雪里钻出的第一缕春。 云黎端药进门，正见他把荷包贴在唇边，忙不迭转身，却被喊住： “阿黎，这是给我的？”
三、 女子背影微僵，半晌才“嗯”了一声。 “第一次绣，练手罢了。” 她声音含糊，耳尖却泛红。 沈昭低笑，指腹抚过那朵歪扭桂花： “练手也好看，我要天天戴。”
四、 荷包口微敞，露出里头一角红绳。 他勾出，发现是把极小的同心络，结下坠着半片干桂叶—— 正是那年她后山送他的“欠条”。 叶脉已被岁月磨得透明，却仍带着淡淡香。
五、 沈昭怔住，抬眸望她。 云黎别过脸，假装看窗外雪： “叶枯了，结也松了，你若嫌弃……” “不嫌。” 他握紧，声音低哑，“这是春天给我的第一封信。”
六、 他撑坐起身，牵动肩伤，仍执意下床。 云黎去扶，却被他握住了指尖—— 那上头遍布针眼，小小的、红红的，像一簇未开的梅。
七、 沈昭低头，唇轻碰她指腹，呼吸滚烫。 “以后别绣了。” “嗯？” “要绣，也让我先学。” 他笑，“换我为你疼。”
八、 云黎心口一热，想抽手，却被他拉得更近。 荷包落在他膝上，同心络在半空轻晃，映着雪光，像一颗小小的心脏，来回碰撞两人的胸膛。
九、 窗外，号角忽起—— 进京前最后一遍点兵。 沈昭将荷包系在腰间玉带，最显眼的位置。 “云黎，我戴它凯旋，也戴它娶你。”
十、 云黎为他整甲，指尖绕过丝绦，轻声道： “凯旋那天，我要你在马上，把荷包举给全城看。” “好。” “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归我。” “好。” 他答得毫不犹豫，耳尖却悄悄红了，像被桂花染了色。
十一、 整甲完毕，沈昭翻身上马，回身望她。 晨风里，荷包轻晃，桂花刺绣歪歪扭扭，却亮得晃眼。 他忽然俯身，伸手按在她后颈，额头相抵，呼吸交缠： “等我。”
十二、 云黎点头，指尖按住他腰间的荷包，像按住了两人心跳的开关。 “去吧，”她笑，“把春天一起带回城。”
十三、 马蹄远去，雪尘飞扬。 她立在营门，指尖仍残留他衣甲的冷意，却觉得整片雪原都暖了。 那只歪歪扭扭的桂花荷包，在晨光里一摇一晃—— 像朵小小的花，提前在寒冬里，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