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作响的算珠声,薛定谔还未迈过典当行、及膝的门槛,就听个真真切切;
为此,他前脚进门、两手便拱手庆贺,“掌柜的,今日也是财源滚滚呐?”
被厚实屏风隔断在柜台另一侧的掌柜、布鲁斯,指尖无意识拨弄算珠的响声,应声一停;
待他落眉探向屏风口外的来人,脸上临时提起的客套笑意,倏然放下,“哟,是肃反办公室的‘爷’呐,事情办得怎么样?”
薛定谔的后脚并入门槛内,见四下里并无外人,一手抓下顶上突觉别扭之至的高帽,满脸陪笑,“瞧您说的,什么爷不爷,若要这么称呼,是让小的折寿不是?”
掌柜、布鲁斯不置可否地将语气稍作停顿,等待薛定谔接下来的汇报。
能够在肃反办公室混口饭吃,薛定谔的察言观色功夫自然不在话下,霎时明白对方无意寒暄,便直言成果,“您交待的事情,我是马不停蹄地尽心去办,瞧我这双靴子,才刚换上没多久,这前掌处都……”
“吭、结果”,薛定谔正欲大肆鼓吹自身劳苦的话语,被掌柜、布鲁斯应声截断。
“哦,”他深深咽下一口唾液,眼珠一转,道出对方最为关心的一点,“我办事、您放心,一切妥当!”
掌柜、布鲁斯听到这,深深看过薛定谔一眼,后退半步,从随手抽出的橱柜内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递出屏风口,“来、拿好”。
听着轻描淡写的腔调,薛定谔的心情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尤其是他两手恭敬捧上布袋子的瞬间,心情更是激动莫名,口不择言,“掌柜的,我也是为咱们总督府本分做事,这么多……是不是……?”
掌柜、布鲁斯松手抽回,并无丝毫客套的意味,转而吩咐起另一件事,“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处理,若是办得好,好处只多不少”。
薛定谔捧着布袋的两手陡然一颤,心情大为震动,“掌柜的,我能借您的光在肃反办公室混吃等死,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您只要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都为您赴汤蹈火,何必如此破费?”
口上义正言辞,手上的行动却是异常诚实地赶紧将布袋塞入腰包;
因而,在侧面看来,就像是突兀在腰间长出个浮包似的,好不别扭。
“来、凑耳过来,”掌柜、布鲁斯完全没有与寻常顾客照面时的市侩表现,言简意赅地下达新的指示。
薛定谔依言凑上,‘……’不时点头几下,以表示态度极为诚恳、注意力极为专注。
“报、卖报、新鲜热乎的早报咧……看一看、瞧一瞧,真相社最新的消息都在其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哩!”
那人力三轮车行至典当行门前,停止吆喝的卖报郎抬高头上的毡帽,态度极为热情,“掌柜的,今天的报刊到咯,是我给您送进去,还是您亲自来取?”
习以为常地道过此话,他却见屏风前有一陌生人影,嘴角一咧地积极开展推销,“朋友,来份报吗?新鲜热乎的早报咧,真相社最新的消息都在其中,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哩!”
被从背后冷不丁响起的吆喝声惊动,薛定谔猝然回头。
“额,”卖报郎脖颈一缩,声音呐呐作认错状,“原来是肃反办公室的爷,您请便”;
说罢,他就要丢下掌柜的每日一报,推车退避。
不料,薛定谔的制止声,即刻到达,“等等!”
踏踏踏!
一连三个大跨步,薛定谔站定三轮小车前,“这是掌柜的报?”
卖报郎被吓呈只顾点头,“唔、唔”。
“你走吧,”薛定谔从卖报郎颤颤巍巍的手中接过报刊,扭身的空当、斜眼一扫报刊大字,‘真相社?’
平日里从不看报的薛定谔,只感觉这三个字,似是略有耳闻?
只不过,他一时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说。
嘎啦、嘎啦……
卖报郎逃得匆忙;
而薛定谔同样匆忙地重新立定于屏风口前,“掌柜的,您的报”。
接过报刊的掌柜、布鲁斯,谢过一声,便就问及先头安排的嘱咐,“我说的话,你可全都记住?”
薛定谔脸上的笑意一收,严肃答应,“瞧您说的,您只管放心,不光句句印在心坎,这事铁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绝不会让娜莎——”
惶然意识到言语中的不妥,他赶忙做出一个拜别礼,“掌柜的,我这就去办,咱们回见”。
“去吧。”
踢踢踏踏的厚底长靴声,从典当铺内飞快消逝;
而掌柜、布鲁斯的注意力,就如最开始那般,并未过多地往那一跳、一跳的斗大高帽上,投去一眼;
“嗞……溜,好茶,可惜没有更善提味的舶来茶具,”口中自顾自念叨着遗憾,他将目光投入到最近重新开张的真相社报刊上:
“各位读者好,我是每日真相一栏的作者、鹊食;
“相信,很多朋友都在为我的‘诈尸’而感到意外;
“毕竟,前段时间因真相社被查封一事,鹊食随之发表一文,表示即时封笔;
“不过呐,常言道,‘事无绝对’;
“此次在每日真相一栏重新复出,是为早早告诉大家一个有关作者、鹊食的大喜事——某个家伙恋爱了;
“说实话,这件事情本不至于大题小作地刊登见报;
“只是,恋爱的对象时常会因作者接受到来自各地的读者来信,而感到醋意大发;
“为此,作者、鹊食为照顾恋爱对象的心情,特发此文,‘望天南海北的读者们,请各自务必珍惜眼前人,不要再将情书、或酷似情书的信纸,往鹊食这里寄送’;
“最后,感谢读者们共同陪伴鹊食在每日真相这一栏目、一直以来的成长。”
“嗞……溜,”细品茶韵的掌柜、布鲁斯,两边眼皮眯成一条缝;
夹在缝隙中的目光,随着作者、鹊食的叙述,一路游到报刊的最下处;
忽而,他轻笑出声,“鹊食、鹊食……没想到鲁滨逊死后,这鹊食竟然还不消停,莫不是真以为自打赶跑勃纳摩十七世之后,这天下当真太平了不成?”
旋即想到此前对薛定谔的几声吩咐,他那停下有好一阵的指尖,在算盘上啪嗒、啪嗒地阵阵作响;
“小鸟儿,总还要落地,不是吗?”
(附注;
(作者、鹊食属于是北漂三无人士,哪个姑娘会瞎了眼地往火坑里跳?
(即便真有瞎眼的姑娘想要一头栽倒火坑,身旁也必定有千万护花使者的善意护持吧;
(故,以上文字,纯属作者的个人臆想;
(看过、笑过、仅此罢了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