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场令人窒息的狂风 暴雨终于渐渐平息。
失控的浪潮退去过后,只留下满室狼藉和两个筋疲力竭的身体。
雅婷软软地瘫在沙发里,像一朵被彻底揉碎的花。
那张精心描绘的脸庞此刻红得惊人,比三月初开的桃花还要艳上十分,蒸腾着情事后的热度和残留的迷醉。
她微微喘息着,眼波流转,带着一丝餍足和羞怯,悄悄望向身旁的齐少。
与此同时,齐少也开始慢慢,他体内的药效也开始慢慢挥发。
齐少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下,涣散的目光开始重新聚焦。
他的视线,带着初醒般的懵懂和残留的疲惫,先是落在天花板上那盏昂贵的水晶吊灯上,然后慢慢、慢慢地向下 移动。
掠过凌乱的衣衫,掠过沙发扶手上被扯皱的昂贵面料,最终,落在了身边那个紧挨着自己的女人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雅婷清晰地看到,齐少眼中那点刚刚凝聚起来的微光,在触及她面容的刹那,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
“砰”地一声,炸裂了。
所有的迷蒙、疲惫,甚至一丝事后的慵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齐少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猛地向后弹开!
“啊?!”
一声短促而惊骇的抽气声,从齐少喉咙里迸出来。
紧接着他撑起半身,几乎是狼狈地向后挪动,仿佛雅婷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
那双刚刚还充满情欲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惊愕和……一丝不加掩饰的、令人心寒的陌生。
“怎么是你?!”
齐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某种被欺骗般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困惑。
雅婷脸上的红晕,那如桃花般灼人的红晕,在齐少这一声惊问和那种彻底划清界限的陌生眼神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退。
血色褪尽,只留下一片难堪的惨白。
前一秒还沉浸在云端般的满足 感,此刻像玻璃一样碎裂开,尖锐的碎片扎进她的心脏。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但另一种更强烈、更尖锐的情绪,伴随着齐少眼中那份刺人的陌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
是疑惑,是不甘,是“梦瑶”那个名字带来的疯狂妒忌。
雅婷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受伤的小兽,带着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固执和不顾一切的质问,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微微发颤:“告诉我,梦瑶是谁啊?!”
齐少在听到“梦瑶”这个名字的瞬间,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
他似乎才刚刚完全从药力的余波和这场惊天错认的震骇中清醒过来。
雅婷那句尖锐的质问,像针一样刺破了他最后的恍惚。
他搞不懂,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梦瑶”这个名字的?
齐少没有看她惨白的脸,也没有在意她眼底汹涌的痛苦和愤怒。
他的目光甚至有些失焦地投向了窗外那片深邃的、吞噬了月光的夜空,仿佛在虚空中看到了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影子。
脸上因药力褪去而残留的些许潮红,此刻竟奇异般地转化为一种极其纯粹、极其强烈的光彩。
那是一种雅婷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专注、温柔、炽热,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
心底的震惊、错愕、甚至愤怒,都在这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不容置疑的情感彻底覆盖。
他薄薄的唇线紧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在凝聚某种力量。
紧接着,齐少猛地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在了雅婷脸上。
“她是我爱的女人!”
齐少的声音不高,甚至显得有些沙哑。
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锤砸在冰冷的砧板上,清晰、沉重、带着金属般的决绝回响,狠狠砸在雅婷的耳膜上,砸进她千疮百孔的心底:
话音落下的刹那,包厢里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昂贵的香薰气息,情欲的气息,汗水的气息,此刻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在疯狂蔓延。
雅婷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他心底早就装着别的女人了。
雅婷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与她肌肤相亲、呼吸相闻的男人,此刻却像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冰渊。
此刻齐少眼中那份为别的女人燃烧的挚爱,像一面刺目的镜子,照出她方才主动献祭般的姿态是何等可笑可悲。
原本雅婷以为自己抓住了一场美好的爱情,但此刻这种想法转瞬就被遗弃在冰冷的泥泞里,被踩得稀烂。
“她是我爱的女人”这句话,如同判决,将雅婷钉死在“错误”的耻辱柱上。
那一刻,雅婷精心描画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灵魂被抽离的空洞,和一种比刚才的药性更猛烈的、名为绝望的寒意。
这寒意,迅速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